末日无言(3)

六、
眼看冰柜里的食物也不多了，我意识到不能再窝在家里避难了。之前没有想过要自杀，但见到比我聪明、有知识，对语言更敏感的人已经认为“生活无望”而自杀了，还是对我造成一定冲击。以前有人说过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现在想想这句话说的真是太早了。
街上到处都是抢劫斗殴，警察靠着武装力量成为一流打手，他们恐怕要成为这个小城里最成功的族群。我一个文弱男子，这么拖下去肯定要被进化论淘汰掉。于是我下定决心，今晚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我上哪儿去呢？这时候我突然想起虞牧歌，我的大学学妹。当年我追过她，可惜一个高富帅中途杀出，把我斩于马下。我还不死心，结果惹得人家不高兴了，于是她一气之下就说出那句老掉牙的台词“就算是世界末日，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你的！”
唉，男人大概还没死光吧，但世界末日是真的来了。
还不知道去哪谋生的我，打算在尚未揭晓的终局来临之前，再去看看这世上唯一让我在乎的人。
七、
断了电，现代文明基本上是废了。起码我们这座小城是这样，天一黑，人眼也一抹黑，除了在家里躺着，什么都干不了。你白天打的再凶，伤得再厉害，晚上也得老实待着，这是人类回想起黑夜的恐惧的时代。
我包里揣着两条半蜡烛，手上拿着一把不知道剩多少电的迷你手电，悄悄下了楼。往外刚走没两步，一个白影子唰地落在我面前的光圈里，吓我一大跳。
原来是隔壁那只猫。
我走哪它跟那，之后我也不再注意它。这猫跟着也好，实在找不到吃的时候就把它宰了，或者我出了意外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也能给猫当口粮。不知道这猫想不想吃我？但我倒是知道继续在城里待下去，怕是要人吃人了。
天上除了月亮还是见不着什么星星，人类工业时代的余波在这末日还延续着。期望能见到古人笔下的灿烂星河之愿望，看来实现不了了。想起我还幼稚那会儿，自称自然至上主义者，认为人类净给大自然添乱，早点灭了才好。但是自从大学读了文学，才知道原来人类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小心翼翼走在尸体横陈的路面，真担心丧尸电影都是有现实依据的。比我有先见之明的人恐怕早已离开，从街道上没有什么车子就能看出来。倒是偶尔看见几辆被砸碎了的车子，我可真替它们的主人心疼。有这么好的逃跑工具不用，看，报废了吧。
想归想，还不是在羡慕。现在要是我能有辆车，不出半小时就能到她家了。
八、
越是有稳定社会地位的人，越不想脱离体制，这是自然而然的。我能明白大部分人留在城市里等待灾难过去，或者说等待官方救援的心理。
但还是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太蠢了。被暴风雪困在城市也好，被洪水困在城市也好，被地震坍塌的废墟困住也好，被侏罗纪恐龙、丧尸或者其他什么鬼东西困住也好，等待救援确实是正确的，因为有一个前提是人类是一个有着高度内部秩序的种族。
但现在，没了语言，没法沟通，人类已经被以个体为单位隔离了。一些人勾结起来，就像原始社会的部落一样，相互掠夺。但是他们不明白吗？城市的人均资源是最稀缺的，轮不到抢几次就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