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末日言情】血狱

莫煮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高密度而具韧性的束带将四肢捆绑，即使如此，那个双眼通红满身是血的人仍然一刻不停地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用破碎的指甲去抓挠身上的伤口。
那是她的哥哥，莫弦。
“莫医生，476号病人如何处理？”
机械般的声音将莫煮从极其罕见的失神中拽了出来，她握了握拳，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把塌缩枪拿来。”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声线没有一丝颤抖。不！这不是她！在拿到枪的时候，她内心的叫嚣声达到了极点：你想干什么！这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疯了吗！他是莫弦！他是哥哥！
“不是……已经不是了。”她轻声告诉自己。
他不是。眼前这个浑身伤口、血流不止的人，不是哥哥，不是那个会给自己买糖吃的哥哥，不是那个笑容堪比阳光的哥哥，你看哪，他的眼珠暴胀几乎快撑破眼眶，而那涎满口水和血液混合物的嘴角，又怎么能再上扬出那种熟悉的弧度！
已经不是了。过去的已经过去，它回不来。
莫煮握紧枪柄，慢慢对准了束带床上的人。
那人似乎察觉到危险，挣扎得更是奋力，身上的伤口随之撕裂拓深，从里面流出伴有黄色浊臭液体的血，沾黏了整张床。
“莫医生，可以动手了。”
一直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男人再次开口，他只有二十出头，是莫煮的助理，让人意外的是，在这样触目惊心的场景面前，他的表情却犹如死水，没有丝毫波动。
莫煮，时间到了。
手指移到枪柄上的按钮，莫煮的内心突然奇异地死寂下来。
她开枪了。
一团黑色物质直指床上的人的心脏，不到一秒的时间里，黑色物质进行多维展开，快速地将目标包裹、吞噬，最后塌缩成一个点，被吸回枪中。
莫煮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色惨白如霜。
就在刚才那短暂的一瞬间——不到一秒，她听到莫弦最后发出的音节：“猪……”
“莫煮？怎么不叫猪？小猪！嗯，太符合你贪睡贪吃的性格了！”
“哥哥你怎么这么讨厌！”
记忆中的笑声远去，莫煮感到双眼发烫，但是没有流泪。
猛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莫煮的眼前半是血色，视野里都是混乱的惨红。
紧接着，一大滴一大滴的血从她的眼里涌出，落到地上发出惊人的响声，她突然尖叫着把枪扔开，瘫软在地上，双眼仍源源不断地留着血泪。
耳间轰鸣，鼻间有刺鼻的血腥味，她隐约在倒下前听到房间封锁的声音，周围亮起警戒的红光，她的肤色本就苍白，如今这般境况，竟如浴血地狱的罪人。
而流血，是最大的禁忌。
“莫医生，您已被确认隔离，不日将进行处理。”
年轻的助理在事发前就已经敏锐地离开了房间，启动了全面封锁，而他的声音，就像死亡的宣判书，给了莫煮沉重的一击。
流血，是不被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