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神龙湾(10)

进入舱区后，迎面来了两个水手，抬着钱广寿，说是要葬了。他失去了一条胳膊，但仍坚持去排水，伤口的血还没全止住呢，就去排水，不是累的，是生生疼死的。这些水手或是同事或是士兵，凡是还能动的都主动去排水，运东西，帮其他伤员。真是一群最傻的人，一群为了理想变傻的人。
北边的敌舰数量庞大，我们依然迎了上去，炮击的时间不到一刻钟，因为第八舰队的弹龘药用光了，我再次领到了兵器，我觉得我突然是个老兵了，领了一根长兵，就像柯一得当时一样护在持短兵的同事身前，准备着再一次登上敌舰，进行战斗，为了焦大郎，为了柯一得，为了钱广寿，为了句诚，也为了我自己！
阵型比上一次小了很多，枪炮营的火龘药也不多了，大多数人带了两把钢弩，各上好一支弩箭。在全速冲向敌舰时，神龙湾里侧传来了欢呼声，嘹亮而锐利，华安的每个人都燃起了熊熊战意，高呼“杀、杀、杀！”的声音此起彼伏。
契丹舰队改变了迎战队列，开始顺风向湾外侧西南方向行驶。第八舰队进行了拦截，从神龙湾里驶出的华安战舰进行了追击。接下来的战斗有些一边倒了，被拦截的契丹舰队发了狠要逃离，由于第八舰队船只较少，只能拦截到一小部分。其余追击的华安船只大多数带着伤，所获有限，而且当契丹水军最后的援军出现时（注20），华安为了减少伤亡，停止了追击。第八舰队因为受损严重，被命令回贡江分部休整。没能参加后来的“封海作战”。（注21）我和其他同事一样，睡得很死，到分部后，却又因为海战胜利而兴奋的两天没睡，这种颠三倒四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五月中旬。
三
天兴七年，五月。华安海战获胜的消息传遍宋、辽和高丽、日本。辽国皇帝晕厥。宋帝明诏大海战死者可入忠烈祠。辽使抗议。华安封锁鱼跃湾，辽国片帆不得出港。
十四日，贡江分部迎来了第一批执行“封海作战”的舰队，他们在此补给后将再次驶回鱼跃湾。分部里的人又开始了忙碌，大量的工人再次募集起来，还有从沙里院和平城赶来的工人，如今华安的名气可是妇孺皆知了。气氛比大海战之前轻松的多。陆成才刚养好伤就去参加了劳动，虽然医生的建议是休息一个月。当天分部发布的布告上，发布了这次阵亡者的第一批名单，六百七十七人，男子六百七十六人，女子一人。晚上同事说《商报》声称辽国皇帝得知战败后吐血于殿，生命垂危。这个消息很快就被遗忘了，所有人关心的都是下一批阵亡者名单什么时候公布，以及悼念战死者。
十六日，第二批阵亡者名单公布，七百一十人，全部为男子。其中有焦大郎和钱广寿。随后的两天又公布了两批阵亡者名单，共一千两百零四人。男子一千两百零一人，女子三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十九日，午饭时，炮台忽然连放十二炮，欢呼声从港口席卷而来，“忠烈祠，忠烈祠!”的喊叫声不绝于耳，七天前，宋帝发明诏，许海战战死者入忠烈祠。所有人都欢呼，没有高丽人、宋人、黑人、胡人、倭人、女真人的区别。这些人的忠诚，得到了认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开心呢？当晚，悼念死者的活动进入了高潮，并开始要求保护神龙湾里的牺牲者的亡龘魂不受打扰。在二十四日，这个要求变成了高丽国王的诏书。原本被称为沙鱼的鱼种，因为义无反顾的行为和牺牲者有着共性，也被改称“忠烈鱼”。高丽国王出于多方面考虑，下令禁止捕获这种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