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七十二回(2)

“欲盖弥彰。”大林替他接上这个词儿。
“那……”烧饼咧嘴一乐，“就得看使啥遮了！”
掌柜的在桌前坐着，手里拈着根点不着的卷烟，怹从来没抽过烟，这包哈德门还是好些年前三爷当个新鲜玩意儿送来的，撂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潮得快发霉了。怹就把这根没点火的烟搁的嘴里愣嘬，舌头根儿都麻了。“没主意了，”怹脑子里一片混沌，“都活在这世上，小日本凭什么就把人往绝路上逼呢？”抬头看看窗外——花不像花，朵不像朵，连树叶子都绿得发灰。“他妈的，小鬼子一来，把这么好的时节都糟蹋了！”
烧饼把自己那锦囊妙计娓娓道来，他颇有些得意，觉得自己也算是个用脑子的人了，于是喜形于色，满脸飞眉毛。
磊子听完，眉心都快拧成盘扣了，“就这主意，也就你想的出来！”
阎鹤祥点点头，“其实，也是个主意，反正咱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烧饼更来劲了，“听听，人文化人都说行了！”
“别美了！”小四阴沉着脸，“这事算遮过去了，那不还有一档子事呢！”
这话像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地浇灭了小子们的欣喜。是啊，还有一档子事，还得出一个人去“配合调查”。
“我去。”沉默了好一阵，磊子突然说话。
“去一边去！”祥子抬手给他扒拉个趔趄。
磊子站稳了脚，很有些恼火，“干嘛你？反正得去一个，我去怎么了？！”
“万一过堂了，打板子，上夹棍，你那小身板能挨几下啊？”
“对了，别说他，你也挨不了几下。”烧饼站起来往前溜达两步，“就冲这个，这事只能我去！”
“行了饼哥，”大林把他拽回来，“就您那脾气……”
“我脾气怎么了？”烧饼挣开他，“对小日本还用得着好脾气？大不了就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呗！”
“干嘛？你要给人擦刀去？”小四很没好气，“这时候逞能？老实待会儿吧你！”
小崽儿刚想往起站，被大林一个眼神瞪回去，“你一小孩别跟着裹乱！谁去也轮不着你！”
“要不就我去，反正我这也……”九良把裹着纱布的手从兜里拿出来。
小孟儿还不知道方才屋里那出，登时就变了脸色，嗓子岔音，眼圈通红，“怎么了这是？啊？这手怎么回事！”
“先生您别哭啊，三哥瞧过了，我这手没事。这不正好我去么。”
阎大脑袋心里清楚，跟他们争竞没用，过会儿直接找掌柜的商量，自己去就得了，“闭嘴吧你，就冲你刚才那愣劲儿也不能让你去！”
“甭争了，”大林蹙着眉毛长叹气，“我去吧，毕竟我……”后边本来还有半句，想想又咽下了。
“就你？”祥子瞥他一眼，“您这么个少爷秧子，在这就够瞧的了！”
“说了一圈，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到底谁去！”
“我说了我去！”
“歇着你的吧，赶什么张！”
“你也甭张嘴，不可能让你去！”
“比谁声大是吗？”
“哎！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就这满 屋的小子，你一嘴我一嘴，都乱了套了。这会儿工夫，掌柜的一脚把门踹开，
“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