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至东宫外(15)
啊,我其实真的不太想写权谋。
小姑娘就应该高高兴兴的,为什么要把她们卷入深渊,何必呢。
也不是不会写吧,但就是觉得,权谋这种要写得能够自圆其说,注定要冗长一些,可我就想要她俩轻松一点,活的不要那么累。电视剧的东宫结局了,可我的东宫没有结束,瑟瑟和小枫还没走完这一生。
(十五)
我如今时常反思自己当年是否几近残忍,否则怎会在面对这么一个姑娘的时候,能做到这样的狠心,我和李承鄞难得的默契,竟是将这个人伤得……鲜血淋漓。
这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睁大了眼睛瞧着我,眼神无辜又可怜。
用我们醴朝的话来说,小娘子有一双杏圆妙目,内敛秋波,外销迷雾,顾盼间最是澄澈销魂,惹得谁家不心疼?
我幼时也曾这样干净。
后来父亲大人说,瑟瑟,你是要当皇后的人。
欲主后宫者,何必这般干净?
于是我卯足了劲,收敛起自己的所有稚嫩与天真,活成了长辈们期望中的样子。
我对上她明闪闪的眼,恍然发觉,当年我这样的厌嫌她,未必是因她太子妃的地位,未必是因她粗俗而鲁莽,而是因为……我那样的——羡慕她。
最初,稚子垂髫,黄口婑媠,我与她没什么不一样,我也烂漫过。
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望见她微蹙的眉宇,并不与上京闺秀仿似,是更显英气的双燕眉,坚毅又柔软,与她的脾性别无二致。
我觉得她踟蹰的模样甚是可爱,是以闲适地支了下颚,偏偏以狭促的目光盯着她看。
半晌她果然涨红了脸,细声细气地,比用膳时的姿态文雅了好几重。“我觉得李承鄞冤枉……”
其实她答与不答,我都并不关心,我只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像长辈们逗弄幼年的儿女。我甚至在想,就算她心里真真藏了一个李承鄞又如何呢,我终归是要带走她的。爱上李承鄞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只是我们上辈子,都错得太厉害了。
“那么殿下觉得,谁不无辜呢?”我撑着脑袋问她。
细风清爽地拂过,荡起鬓端摇曳的流苏,春雨如酒,连泥土的腥气都在雨中沾染上花的芬芳,几乎醉了游人。真是个好时光,若不在上京。
她目光一滞,傻愣愣地,抱着茶碗不知该作何回答。我顺势引着她的思路,轻声道:“殿下,在上位者从不无辜。翊王殿下也是如此。”
“赵小姐是说……李承鄞也在窥觊东宫吗?”她看起来十分沮丧。
“设法夺得最好的位置,又怎么能算是窥觊呢?适者生存,是万物的天性啊。”我这么说。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与李承鄞并无不同,他在谋求皇位,而我在算计皇后之位,我们都是背负着重任,在逆流中盘桓的行徒,所以我很理解他,可理解,终究不是原谅。
“那么,赵小姐呢?”她抬起头,反问我,“赵小姐也想要我的太子妃头衔吗?”
提早点燃的烛火突兀地发出噼啪的声响,爆出一片火花来,空气在那一刻很静,我几乎能够听见她擂鼓般紧张的心跳。
“殿下。”我与她四目相对,良久,开口唤了她。
“瑟瑟与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东宫框住余生的。”
我没有要她信我,但我知道,她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