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一)(2)

看着祝天成瘫软地坐下，阿瑾猛地一掌狠狠地横劈在祝天成背上。
这下的力道穿过脊骨，差点摧折了他的腰。祝天成旋即重重地咳了十几下，嗓子里满是血腥味。
阿瑾说：“能走了吧。”
祝天成惊异地发现，四肢的乏力感还真的减轻了不少。
阿瑾说：“跟着风向控制气息，别把雾吸的太多了。不然你这么重，我是不会背着你下山的，只能把你埋在这。晓得了么？”
祝天成点头如捣蒜地说：“晓得了晓得了，这下真……”
他突然顿了下来，眉头紧锁地指着远处说：“等下，阿瑾……你看那边！”
阿瑾说：“又想偷懒？”
他摇摇头说：“不是，是真的有东西在那！乌黑的一大片，是什么玩意儿？”
阿瑾不禁远眺，果真看见了异样。两人眼神一碰，当即快步跑了起来。越过密布的藤蔓和雾气缭绕的山林，祝天成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坚硬光滑的东西。
“玛瑙，是黑玛瑙！”
阿瑾不禁喊出了声，然后抱着祝天成的肩膀狂笑起来。
“天成你看，我说的是对的吧！这山后面真的有玉脉！”
“发财了发财了，我们再也不用连买斤荔枝都要向朝廷审批了!”
“苍天开眼了！老康知道这事儿能笑出肺痨来！”
但祝天成没在笑，甚至没在听。因为这块黑玛瑙洁净平整，又了无边际，实在是大的可怕，简直像是一座湖一样。
这种露天的石矿极少有大到这个地步的，而见多识广的阿瑾更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只是她欣喜若狂，早把常识置之度外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块宝石如何也算不上好事。
笑着笑着，阿瑾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头，渐渐平静下来。
她环顾四下自语道：“这不对劲。”
阿瑾说：“要爬的再高一点，现在我们看不清这玛瑙的全貌。”
祝天成默然点头。
两人继续一路向上，那浑浊的水声依然在时不时地飘起。而无论是阿瑾还是祝天成都没有注意到，在日上三竿之后，百年不散的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淡去，荫蔽中的墓阴山正前所未有的明朗起来。
走了不知多久山路的阿瑾终于来到山顶。
她来到断崖边俯瞰着山下的景致，突然被彻底吓住。
死寂。
她和祝天成满脸骇然地凝望着身下，谁也未曾想墓阴山的背后隐匿着这般事物。随后他们连站立都很勉强，只是看着这东西便两腿发软。这个被埋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只用一个瞬间便让两人为之震撼。
那是一张人脸。
一张精心雕琢过的巨大人面，正以淡漠的神情直面着天幕。两人刚刚所发现的玛瑙湖，其实仅仅是人面上一只左眼的瞳仁。这张人脸实在太过庞大，以至于边缘都在视野中显得朦胧。
阿瑾颤抖着，极尽目力扫过整张脸。它的眼神仿佛正和阿瑾死死对视，这姑娘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百年不散的迷雾到底是为了保护这张脸，还是这庞然巨脸诱生了氤氲雾气？是谁修筑了它？是谁在藏匿它？它是携带着怎样的目的落成于墓阴山，而那又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