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行道(12)
女孩指了指前面施工者中的一名,像在看热闹一样道:“看,应该是你的熟人吧。”
我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是那个可爱的女孩,现在看上去,她还是那么惹人心怜。穿着工服的她,手上都被泥灰抹得黑黑的,脸上也有一块块黑,衣服裤子都有些磨损,我想起了她腿上的伤,不知道好了些没有,她刚刚还在工作啊。我的心正疼,心脏突然颤了一下,眼前随之一花,像是老式电视调频那样,画面持续了几秒:深渊处变成了一座不知名的建筑,我正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女孩不再是一身工服,穿上了漂亮的粉色连衣裙,画着很淡很淡的妆,头发柔顺地搭在肩上,一侧还精细地编了一****。因为我们离得已经很近了,她笑盈盈的,正要抬起手向我打招呼。
画面毫无征兆地变红了,有什么挂在我的脸上,我的右眼传来剧烈的疼痛感。画面断了。
是老鼠!它还是想要我的眼!
(十一)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我的痛苦,而不是旁人的痛苦。所有的灾难仅在我的世界里,而其他人根本不会受影响,也就是说,这一切并没有危及他人。痛苦本就是自选的,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不是聪明人,没有几个不懂得趋利避害。愿不愿承受痛苦;愿不愿临近绝望;愿不愿甚如我这样,让自己活在这样一个以痛苦为元素而拟出的世界……这些都由人自己决定。这是我对“人”的尊重,是对所谓自由的一种诠释。当然,也会有人选择变成一些劣等品,但也是因各种理由缘故限制了选项,这是个很麻烦的问题,我并不想过多论述,提及人与人,或是意志力那些东西……现在,仅就我而言,我会怎么选。不危及他人,仅这一条不变的原则,不要说什么“他人即地狱”“猫踢脚”和什么“蝴蝶”那些必然的和传导着的,别再拿那些折磨我了……请相信我是善良的,好吗?求求你们了……
(十二)
我摘下了我脸上吊挂着的那只老鼠。视界鲜红。手中握着的那只老鼠却十分安静,甚至可以说是乖巧,但有它须上滴下的鲜血证明,确实是它啮掉了我的右眼。
人们怔住了,他们原本给予我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盲行,最终真的变盲;另一种则是对付困兽的方法,正如曾经逼迫老人那样,将我逼入深渊。最终我都会归入他们。可,没人想到会有只老鼠从中作梗,我真的瞎了一半。我转过头看着他们,人们脸上都有一丝恐惧,一方面是他们的计划被搅乱了,还有,大概是因为我现在的脸肯定十分恐怖吧。这让我打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愉悦,我喜欢看他们无计可施的样子,我喜欢看到他们心中的恐惧。胆怯懦弱是让我不敢去做些什么,但绝不是让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例如说!我要让这些精通所谓人情世故的人在真正的公理面前忏悔,我要把那张恶心的大网撕个片片碎碎!情感应是素白的蚕丝纺成的丝绸,是人们用时间植桑喂养,用智慧由茧抽出,亲手用心织成的丝绸!不是随口喷出、沾染灰尘才显形、挂满了被抽干营养的牺牲品的蛛网!
松开手任那只老鼠自己跳下去,我踏出盲行道,向人群走了两步。人群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