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行道(11)

金黄的喙破风向我啄来，断了时，碎了空……
（十）
晃神间，我大概是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意识模模糊糊的，我似乎还在盲行道上行走，身边的人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我一通缓步走着。我似乎在大路上，前面没有任何建筑物阻挡，血红色的光浸满了我的视野，我大概能辨出，那是冬日的夕阳。
我走在盲行道上，可是谁会在宽敞的大马路上铺设盲行道呢？直到眼前逐渐恢复清晰，我发现地震的影响在这里十分严重，应该是那场地震导致的吧，我想。
我所在的这条路毁坏略显严重，裂纹、碎石、爆炸的汽车……但还能走，我身边的人群结成了巨大的、似是在游行的队伍，至少他们缓行时并不显得吃力，而我所走的盲行道更是平坦，与平时没有两样。前方的高楼全部都倾倒了，无所阻碍，落日的悲壮此时无所遗漏地憾入心中。夕阳将沉入那一片壮观的废墟之中，那片废墟与我之间，隔着一裂深渊，像是地狱的入口，又如同一个刚挖好的巨大而狭长坟墓，那片废墟就是挖出的废土，等逝者葬入，就可再填回去。
我也开始能看清近处的事物，原来我脚下的盲行道是刚刚铺好的。我前面不远处有一组人，清理碎石、填铺砖瓦，他们分工明确，铺设盲行道基本与我的行走速度一致，而最终，将铺至那深渊的边沿。他们的目的——是葬送我！
缓行，在这盲行道上缓行。如似被束以桎梏，走向刑场。人群用它的能力将我押解，我不得不再承认一次：我是个容易随波逐流的人，因此人群十分容易将我控制；我是个十分胆小的人，因此向来在逃避，骨子里有着一般奴性，让我更容易屈服……
我……该怎么办呢。
这时我听到，原来人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原来这片荒墟的世界竟无人哭泣。这甚至让我有一种，耗了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我一人的错觉。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那些施工者都已站在深渊边等候了，他们的工程已经结束。这倒引我去想，他们的工程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也许我早已察觉，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吧，并没有太过诧异。也许，我该学会接受现实？
“不再试图反抗一下？”是那个注定成功的女孩。
这次我敢说话了，我回答说：“都一样吧。”
“嗯，一定程度上来说。不过，对我来说是完完全全都一样的。但又因为你有着我完全不可能有的东西，所以，我还有些挺不舍的呢。”
“就好像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
“你一开始说话，倒是挺擅长美化自己的。”
“自卑者的护符嘛。因为自卑，所以我绝对的自负。出身拾荒，每一点资本都会被认可。”我一脸轻松。
“嗯，那就是我没有的，永远都得不到的认可。唯独属于我自己的认可。”女孩很隐蔽地咬了咬唇。
“我这样的，庸庸碌碌也会被认可的吧。”我耸了下肩膀，无奈又略带自嘲地说。
“我觉得不会，你这样，就已经不再算是‘拾荒’了。庸碌和成功本质上是一样的，注定了未来。庸碌即便有所谓梦想，明眼人也看得出来，无非是妥协；注定成功，即便有梦想，也早被淹没，没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