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就菊花（4）(3)

见他表情越来越冷，花影的声音渐渐减弱，直至沉默。
“呵。”顾念之竟是冷笑了声，先前那股无名火刹那间烧便了他全身，似乎只有不管不顾地说些什么才能宣泄而出。
脑海里闪过他们过往交谈时的种种。
“我以为你懂我。”花影时常因为听不懂而露出的尴尬。
“我以为至少还会有你理解我。
”
花影总是接不上他的话。
“可我错了。”花影是个只会唱戏的戏子。
“你的心里有家国吗？有热血吗？”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瞬间，顾念之的表情带着几分嘲讽和狠戾，“戏子怎么会懂呢。”
花影愣住了，他分明是个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人，此刻却像完全没听懂似的，眼睛不眨地看着顾念之，非要将顾念之的话在脑子里过个七八遍，表情解读了好几轮，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低下了头。
话脱口的一瞬间，顾念之的心头便掠过一丝凉意，随即将他这情绪带来的火气浇了个透。
糟了，他想。
我不该冲他撒气的。
愧疚瞬间将顾念之淹没，他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
然而还没等顾念之开口道歉，花影温柔平和的声音便响起了，听起来却比平时沉闷了些。
“我最近在看书了，学诗。”无来由的一句话。
顾念之本就比花影高大半个头，从这个角度看去，根本分辨不出低着头垂着眼的花影此刻是个什么神情。莫名的凉意又加深了几分。
他承认，他慌了，无来由的慌。
花影忽然抬起了头，用他微红了眼眶的双眼将顾念之的脸细细描摹了一遍，嘴角扯着勉强的笑。
视线最后停留在顾念之眼中的身影上，他才继续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是这个意思么。”
凉意积攒到此刻，终于化作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真疼啊，把心从胸膛里拽出来扔掉也止不住的疼。他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怎么能忘了在他面前他的小九向来都是小心翼翼都是自卑的呢？他怎么能呢？
疼痛似乎麻痹了末梢神经，好半会儿，顾念之才像是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僵硬着手把他的小九搂进怀里，抱紧了，箍住了，还是觉得心慌，就像搂着满怀的月光。
在花影的哭声里，他听不清自己说了多少遍的“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