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十三)(2)
“翠翠,你要说实话,你昨天也是看见了的。”金姗姗看完信,拿出打火机点着了,向上抬眼看着翠翠。
“这……”翠翠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她看见张云雷了,她知道现在也只有张云雷他们知道金姗姗就是金嘉蕾了。这三个字十年来从没人敢提过,冯启俞提起都会被金姗姗夹枪带棒的一顿骂。
“你紧张什么啊宝贝儿?”金姗姗看翠翠紧张得不得了,突然笑了,“放心,我不要他的命。段平那就是个市井无赖,约他来一趟,然后做掉就好。”金姗姗伸出手指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好像说出的话与人命毫无关系。
翠翠早已习惯了自家小姐如今喜怒无常的性子,杀人这种事情做过第一回,后面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翠翠低头称喏出了书房去吩咐常姨做饭,金姗姗转着食指上的翡翠戒指,看着刚刚燃烧殆尽的信纸,冷笑了一声:“嘉奖令,谁家的嘉奖令写的这么敷衍?上尉军衔?谁稀罕呢。”
到了晚饭时节,金姗姗一向是吃完就回楼上休息,剩下翠翠和常姨归置餐厅厨房。翠翠正扫着客厅的地,就听见有人敲门,回头和正在餐厅擦桌子的常姨道:“我去开门,常姨您上楼叫一下小姐。”常姨上了楼,翠翠才走到门口去开门。
“这么晚了,谁啊?可是段平大哥来了?”金姗姗在楼上就听见了敲门声,补了妆就顺着楼梯往下走,好一派顾盼生姿。大门在楼梯的视线死角里,她只能看见翠翠惊慌失措的脸,心下纳罕,紧走了两步下楼。
“怎么了?翠翠,你不认识……”金姗姗下到客厅一转身,也愣住了。
来人一身整洁的烟灰大褂,带着黑色礼帽,踩着布鞋,却偏偏生了一副五官清隽的脸。来人摘下礼帽捂在胸前,微微欠身:“金……金嘉蕾小姐,打扰了。我是麒老板班里唱戏的,我叫,张云雷。”
金姗姗快速的眨着干涩的眼睛,终于回过神来,往里让了一步:“张老板,久仰,请进。”
“多谢。”张云雷侧身走了进来,跟着金姗姗上了二楼书房。
刚一进书房,翠翠就端来两杯茶,一杯茉莉花茶,一杯金骏眉:“张老板,这是您的。上海这边茶一般,比不得北平时候……”
“翠翠!出去。”金姗姗听她提到北平,连忙打断了她,把她赶了出去。翠翠也自知失言,赶紧退出去带上了门,把常姨拉走。
金姗姗喝了两口茶才算稳住了心神,随即恢复了她这些年在上海滩早已养成了习惯的样子,轻轻翘起二郎腿盘在一起,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我与张老板素无交情,今日劳您登门,所为何事啊?”
张云雷看她如今的样子,很难将她与曾经那个拽着他袖子叫着云雷哥哥的小丫头重合到一起,似乎她只是金嘉蕾,不是当年和郡王府的大格格。
“姗姗,你……”
“张老板认错人了,我叫,金嘉蕾。还是说,张老板五六年前便在上海滩见过我?”金姗姗抬手打断了张云雷的话,勾起一双媚眼盯着张云雷涔涔的冷汗。
“五六年前?”
“五六年前的百乐门,有个叫姗姗的,交、际、花。”金姗姗一字一顿,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当时刚来上海,冯启俞顾不上她,她只好自己去那种地方钓有钱老板的钱包,为了在上海商界站稳脚跟,多少次险些丢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