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交交黄鸟（上）(3)

二
秦穆公二年（前658），一座茅屋里，农妇举着刀，正在杀家里唯一的一只能下蛋的母鸡。
“这是最后的一点粟米了，现在把它熬成粥，再把那鸡给你炖了，就当是为你践行吧。”
“可是，我走了，这些东西都让我吃了，那你怎么办？那只母鸡能下蛋，你好歹能指着它过日子啊，我这一走，凶吉祸福难料，可能几年几十年回不来，你要怎么办？”
“我夫大才，不仅该我知道，该当天下人都知道。”农妇笑意盈盈的说道。置办停当，农妇杜氏将家中的门闩劈开，用作了柴火，将粟米煮成粥饭，将鸡炖成熟肉，将一家人一年到头想也想不到的盛宴摆在了丈夫百里奚的案前，
百里奚眼泪流了下来，抓住杜氏的手，“待我显贵之时，定会接你一同享受荣华富贵！”
收拾好少得可怜的行装，百里奚与杜氏相别。待他走得很远了，回头望去时，妻子还站在门前，看着他的背影。
宋齐边境，一个恬淡的村庄。
蹇叔正在自家的茅舍里抚琴，窗外清风徐来，拂动蹇叔的衣衫和须发。窗外院落中，响起竹叶的飒飒声。一曲琴音毕，蹇叔将琴放回原处，站起身来吐纳一番，走到院中，家人已经将酒菜备好，儿子在山里打到的鹿肉，配合采来的灵芝菌菇，山肴野蔌炖在一起。在河边捕到的鱼，炖成鲜美的鱼汤，还有拌菜和每人一鼎热腾腾的粟米饭，而蹇叔的面前，还摆放着一坛楚国的兰陵酒。
“夫君，就等你了。”妻子在一旁说。
“敢请父亲开鼎！”大儿子西乞术说。
“对呀，我快饿死了！”小儿子白乙丙说。
蹇叔呵呵笑着慢悠悠的开鼎，泰然长者一般。妻子笑着拿勺柄敲了白乙丙一下，“就你这孩子馋。”白乙丙捂着头，哎呦一声，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鼎中冒出的腾腾热气。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不亦乐乎，饭后，蹇叔带着琴，来到村外的山泉边，坐在大石上，听泉抚琴，仰观漫天繁星。
“世间之乐，莫如田园！”蹇叔长长吐出一口气，略显醉态。
“田园之乐，莫不如此。然功业之乐，当在田园之上！”不远处，一个声音说道。
蹇叔问道，“足下何人，因何到此？”
那声音答道，“在下百里奚，为求仕而游历各国，却不想盘缠用尽，只得讨饭为生，一路到此。”
“原来如此，足下志向高远，若不嫌弃，家中草庐，在下愿略尽绵薄之意，兄台可愿前往做客？”
百里奚挺起身，长长一拜，“多谢兄台！”
来到蹇叔的家中，百里奚由衷一叹，“虽则草庐，却显大家风范，足见兄台为一旷达泰然之士！”
百里奚住在了蹇叔的家中。
过了些日子，西乞术去了一趟城中，当晚回来的时候，一边将买回来的物事摆置顺当，一边告诉了蹇叔和百里奚，齐国公子姜无知将国君杀害，自立为君！姜无知在齐国的每一座城邑的城门前都悬挂了一张榜，凡有才士者，皆可前往，本公一概重用！
百里奚听到后，眼睛骤然明亮，立刻起身去收拾行装。
蹇叔也起身，拦住了百里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