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门·卡波蒂:过生日的小孩(8)
可是一旦普里彻抓住了比利·鲍伯,他就没什么机会了。普里彻甚至把土往他眼睛里抹。从冲突刚一爆发,索耶太太就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像只老鹰一样尖叫个不止,而罗萨尔芭妹妹则兴奋坏了,含糊不清地嚷嚷,宰了他!宰了他!宰了他!貌似只有博比特小姐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接通了浇草坪的水龙带,劈头盖脸地给那两个男孩冲了个近距离的冷水澡。普里彻大口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噢,宝贝儿,他说,像条落汤狗一样晃荡着身体,宝贝儿,你必须得做个决定了。“决定什么?”博比特小姐道,立即火冒三丈。噢,宝贝儿,普里彻呼哧呼哧地喘着,你不想眼看着我们俩把对方给宰了吧,那你就得决定谁是你真正的爱人。“爱人,真该死,”博比特小姐道。“我早该知道,压根就不能跟这帮乡下孩子瞎掺和。你这是打算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商人呢?现在你给我听好喽,普里彻·
斯达:我可不想要什么爱人,就算是真想要,也绝不可能是你。事实上,当一位女士走进房间的时候你都不知道该站起来。”
普里彻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大摇大摆走到比利·鲍伯跟前。来吧,咱们走,他说,就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她是个狠娘们,真是不假,她只想着要在咱铁哥儿们中间挑拨离间。有那么一会儿,比利·鲍伯看似就要跟他重归于好了;可是突然间他恢复了理智,后退一步,做了个坚决的姿态。两个男孩相互打量了足足有一分钟,两人之间所有的亲密无间全都变了颜色:没有爱是不可能有这么刻骨的恨的。这一切全都挂在普里彻脸上了。可眼下除了走开以外再也别无他法了。哦,没错,普里彻,那天你看起来是如此失落,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真正喜欢上了你,如此地气馁、可怜而又失落,形单影只地沿着马路走远了。
他们一直没有重修旧好,普里彻和比利·鲍伯;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只是没有正当途径把他们的友谊再度激活。不过他们也没办法把这种友谊连根铲除:一个干了点什么,另一个总是会有所反应;当普里彻给自己找了个新哥儿们后,比利·鲍伯就一连好几天郁闷地四处逛荡,没来由地拿起一样样东西来,然后又放下,或者突然间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儿来,像是故意把手指头伸到电风扇里去之类的。而有时候傍晚时分,普里彻又会在院门口驻一下脚,跟艾尔姑妈扯几句闲天。我猜那是故意折磨比利·鲍伯,不过他跟我们大家仍旧一如既往地友好,圣诞节的时候他送了我们一大盒带壳的花生。他也给比利·鲍伯留了份礼物。原来是本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在扉页上他还题了一行字,“朋友像藤爬墙,注定要掉光光。”①这可真是我见到的最叽叽歪歪的玩意儿啦,比利·鲍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