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声咽（卅六）

翌日一早，执明便带了太医来找慕容离。
他始终对慕容离的身体不太放心，因此还是想让太医把把脉，开些调理的方子。
不过慕容离昨夜睡得太晚，身上又不舒服，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挨到黎明时分，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执明心焦，来得又早，慕容离自是没有听到敲门声。
倒是信修，晨起锻炼回来，正巧遇上执明，便上前轻声打了招呼道：“陛下。”
执明见信修额上薄薄的一层汗，取了帕子递给他：“昨夜大雪，早起风寒，浑身是汗也不擦擦，当心着凉。”
信修也没客气，接过帕子擦了擦，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轻笑了一声，侧身让出通向自己寝室的路，歪了一下头，看向执明：“他怕是要睡到很晚了，陛下若是不嫌弃，不妨去我那等等？”
反正是闲来无事，执明也有些话想和信修说，便让太医暂且回去，自己去了他那歇脚。
房间里整齐得很，信修为执明倒了茶，二人依次落座。执明虽然不明白信修态度转变的原因，还是饮了茶，看向信修。
信修倒也没矜持，开门见山道：“若是他留在这，我定是要陪着他的。但是你放心，我最多住到明年春天就搬走，那之后，你可得好好盯着他，不许他受凉生病。”
他的目光里有着坚定，仿佛初长獠牙的小狼站在受伤的母狼身前，面对眼前的猛虎也丝毫无惧。
但是正如他不知道这头猛虎会不会转头离开一样，坚定下还隐藏着怀疑，不仅是对对方的，还有对自己下的赌的。
执明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长大了，虽然不到一年，但是在关于慕容离的问题上，他从一味“争宠”，变成了主动守护。这就够了。
“阿离在王宫自会有最好的待遇，我也定会仔细照料。他可以以侍棋的身份留在这里，但是你若没个身份，难免遭人诟病。你的身份姑且定做什么人的远方亲戚吧，等冬至节过去了，便去太学和先生们读书。”
这些慕容离昨夜都与他商量过，此时执明也不会为难信修，还顺带问了问他的想法：“你有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人选？”
信修万没想到执明会来问自己，一时间倒是磕巴了一下：“人选，呃......甪里萩大人，可以吗？”
听得信修选了甪里萩，执明心里暗笑：到底是慕容离提拔起来的人，莫说信修还是个少年，便是自己刚刚代掌王权的时候，也是一眼看中了甪里萩，这些年来，也多亏了有他在身边辅佐，自己方能轻松几许。
“你既提出来了，我又怎么会不许。只是我多准了他几天假，你怕是要再多等等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拜见他，也算是全了明面上的礼仪。”执明见信修目光突然亮了起来，不由得笑了笑，“你眼光倒是好，甪里可是我身边最受重用的人了，多少学子寒窗苦读，就盼着能一朝入仕，投在他的门下。”
“我不是为了当高官，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凭着我自己的能力做到的。我钦慕甪里先生，不仅是因为他学问好，更重要的是他心系百姓，可为百官之表。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站在那个位置上，我希望能做出不输于他的政绩！”
信修的话掷地有声，执明看着他，更多了几分欣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