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声咽（卅八）

慕容离听执明说了这许多事，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么艰难复杂。虽然离开并非自己故意为之，但是如今听来仍有几分内疚。
也许当初，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也许慢一些，就不会中了仲堃仪的圈套，也许快一些，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人的牺牲。
不仅仅是太傅、子煜，更有那些浴血沙场的将士，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抱着娇妻儿女享乐了。
他很少自责，因为他坚信事后补过不如事前谋划，而往往，事情会朝着他所计划的那样发展。但是事关执明，他却屡屡出错......
执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突然觉察慕容离已许久未曾说话。狐疑地看过去，才发现他面上满是自责与愧疚，像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难过了。
“阿离？”
慕容离抬头看了执明一眼，目光里还有一点点茫然。
“阿离，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都好好的，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执明试图安慰慕容离，但是看着他勉强牵起来的嘴角，就知道这些话没能说到他心坎上。
琢磨了一会儿，执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慕容离的手，轻声却坚定地说：“阿离，我知道，太傅和子煜是为了我、为了天权才死的，他们的死，不怪任何人。战场上总会有流血与牺牲，他们都是英雄。即便归责，也是威将军、仲堃仪的责任，与你毫无干系。”
顿了顿，又继续道：“从前是我又笨又蠢，嘴上说着不怪你，心里还是在生你的气的，但是阿离你相信我，我现在真的已经想明白了，那些事情，原就是我脑子不好才干出来的蠢事。阿离你原谅我好不好？”
末了，执明的语气里竟全是讨好，再加上他现在像个小癞皮狗一样倚在慕容离身上，慕容离便是有再多的心思也消散不见了。
“王上，你这样子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好，也不怕有人闲言碎语私下里嚼舌头。”慕容离声音里带着笑意，心里那个结勉强算是解开了。
执明倏地起身，手一挥，全然不似当年那个说“我竟然忘了我也是一国之君”的执明，倒像是个“混吃等死”的昏君，蛮横霸道地说：“谁敢说我？唯一可以说我的就是阿离，但是阿离是不会说我的！”
慕容离搞不懂他这一副骄傲的表情是怎么来的，只是低声地笑了，好像许久都没有这么轻松了一样，竟是笑得停不下来。
午膳过后，执明叫来了太医为慕容离把脉。太医只是说慕容离身子虚得很，需要多补补，偶有心思郁结，不过从脉象上看，已经好多了，只要平时注意心情即可。
开了方子，又细细嘱咐了饮食上要注意的，方才离去。好在慕容离平日里饮食都比较清淡，偶尔吃些荤腥，也都适度。但是执明重视得很，每日必有一餐是陪着慕容离一起吃的。
这些天过去了，执明、慕容离和信修三人可谓和谐得很。眼看着节假就过去了，信修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拜见甪里萩了，无奈他的假还有三天。执明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信修明明知道，但还是忍不住长嚎一声，惊得养在暖室的鸟儿“啾啾”不停。
信修等得急了书，心也就静不下来了。坐在书房，顿觉书上的字晦涩难认；走到庭院，顿觉手里的剑沉重无比。实在无聊，便日日去烦慕容离，弄得慕容离恨不得当初没有提拔甪里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