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眼前的月亮(2)
我思忖着,面对那些房屋不禁出声
承认了我的孤陋寡闻:
我没有见过江河大海和山岭,
但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灯光使我备感亲切,
我借街上的灯光推敲我生与死的诗句。
宽阔和逆来顺受的街道啊,
你是我生命所了解的唯一音乐。
致郊区地平线
潘帕斯草原:
我望见你的辽阔延伸到郊区天际,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的心在流血。
潘帕斯草原:
我在不绝如缕的吉他声里,
在棚屋里,在夏季的饲料大车
沉重的吱呀声中听到你的声息。
潘帕斯草原:
庭院的多彩气氛
足以让我感到你的温馨。
潘帕斯草原:
我知道车辙和街道
使你支离破碎,风改变了你的面貌。
苦难和顽强的潘帕斯草原已经不存在,
我不知你是否死去。我知道你活在我心中。
爱的预期
亲近你节日般光彩照人的面容,
看惯你依然神秘、恬静、稚弱的躯体,
倾听你絮絮细语或默默无言的生命交替,
都算不上神秘的恩惠,
同瞅着你在我无眠的怀中的甜睡
简直无法比拟。
因梦的免罪力量而奇迹般地重获童贞,
像记忆选择的幸福那么宁谧明净,
你将把你自己所没有的生命彼岸给我。
我陷入安静,
将望见你存在的最后的海滩,
也许初次看到你本人,
正如上帝看到你那样,
时间的虚幻给打破之后,
没有了爱情,没有了我。
离别
破坏我们离别气氛的黄昏。
像黑暗天使那么尖刻、迷人而可怕的黄昏。
我们的嘴唇在赤裸的亲吻中度过的黄昏。
不可避免的时间超越了
无谓的拥抱。
我们一起挥霍激情,不为我们自己,
而为已经来近的孤独。
光亮拒绝了我们;黑夜迫不及待地来临。
长庚星缓解了浓重的黑暗,我们来到铁栅栏前。
我像从迷乱的草地归来的人那样
从你怀抱里脱身。
我像从刀光剑影的地方归来的人那样
从你的眼泪里脱身。
如同往昔黄昏的梦境一般生动鲜明的黄昏。
那之后,我便一直追赶和超越
夜晚和航行日。
基罗加①将军驱车驶向死亡
①译者注:Juan Facundo Quiroga(1788——1835),阿根廷联邦派军阀,拉里奥哈人,生性残忍,有“平原之虎”之称。1835年同联邦派首领罗萨斯会晤后返回途中在科尔多瓦遭伏击身亡,罗萨斯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但一般认为是罗萨斯安排了暗杀。阿根廷作家、政治家萨缅托的小说《法昆多——阿根廷大草原上的文明和野蛮》以他为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