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仙人掌（堂良）四十六

“这事不怪周九良，他担心你，你知道吧？”张哲一把拽过诊疗车，将无菌垫布铺在孟鹤堂的手臂上。
“我知道。”孟鹤堂脸色苍白，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臂上端，“但不能让他看见我这样，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倒是多管闲事了，张哲眼神一闪，一时也顾不上说这个，拿起缝合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开始了。”
孟鹤堂点点头，“你先把眼泪擦了，别闭着眼睛给我缝。”
周九良瘫坐在门外，死死咬住手背才能忍着不哭出声，他想冲进去狠狠抱紧孟鹤堂，哪怕挨骂挨打也不放开。想跟他道歉，自己早该听他的劝告。
可是想到那道刺目的伤口，周九良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资格做任何事，连道歉都不配，如果他再也拿不了手术刀，自己该拿什么赔偿？命吗？
孟鹤堂捧着缠着绷带的手，看见于院长和医务科张主任都在主任办公室里，栾云平连手术服都没来得及脱，三人见孟鹤堂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半晌还是张主任站出来说道:“孟医生——”
只这一句，孟鹤堂心噗通一声就沉下去了，只听他接着说，“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家里好好养伤，千万注意！毕竟一双手对于你们来说非常重要。正好你打算离职，也避免和患者家属再起冲突，我们会尽量沟通，有解决方案出来会跟你联系。”
“好。”孟鹤堂有一丝哽咽，对三人深深鞠了一躬道:“这几年谢谢您们的教导与爱护。”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栾云平很疼惜面前这位后辈，正是为了避免眼前的情况，当时才极力阻止他冒险，事到如今也只能重重地拍打他的肩膀。
道别出来的孟鹤堂遍寻不着周九良，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有人说看见他拿着包离开了。大门还被人堵着，孟鹤堂只能从侧门溜了出去，打了个车直奔周九良家。
可是不知道他家住几楼，孟鹤堂只得描述着周九良的长相，一家一家问上去。总算有人记得小伙子住在对门，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那人摸摸下巴琢磨着说，确实有一阵没见过他了。
今天这一连串的打击，小家伙该不会想不开吧？孟鹤堂坐在楼下，一遍遍拨打着他的号码。手机快没电的时候，总算接通了，孟鹤堂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在哪？！”
一切就和九良实习头一天逃走时一样，周九良忽然就绷不住了，捂着话筒哭道:“孟哥，对不起，都怪我——你是不是恨我了？我为什么一次一次的让你讨厌？”
“我问你在哪里！”孟鹤堂心急如焚，“我手机没电了，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家楼下。”周九良小声怯怯地说道。
“在那等着，不许跑听见没有！”孟鹤堂挂断电话，麻药的劲头过去了，疼痛令他满额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