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墓碑的爱情 文/花犯(3)

《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不负众望获得轰动性的成功。首演当晚，所有来看戏剧的绅士都在外套上插朵绿色的康乃馨。演员谢幕时，观众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Bravo!Bravo!”
激动的演员们把作者推向舞台中央，一时间掌声雷动。我站在二楼的包厢拼命为他鼓掌。他向大家微微鞠躬致意，挥手使大家安静，吸一口烟，用一贯低沉而快速的语调从容地说，“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我过得十分愉快。演员们为我们精彩地诠释了一出好看的戏剧，而你们的欣赏才是最高明的。我得恭喜你们，你们的表演太逼真，以至于让我相信，你们对于这部剧的评价，几乎和我自己一样高。”
全场哄笑，所有人都折服于他的幽默与才华。宴会上他被各式各样的人簇拥着，笑容已显得疲惫而僵硬。这时，有人走过来称赞他，还要将自家表弟介绍给他认识。他越过茫茫人海，看到遗世独立的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
四目相对时， 他富有想象力的灵魂震颤了一下，以为自己看到了美神阿佛洛狄忒宠爱的美少年阿多尼斯。
勋爵不苟言笑，即使面对这位文坛巨星也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我喜欢你的戏剧。”勋爵说。艺术家难得红了脸，他被少年勋爵俊美的面容迷住了，迷到情难自已，糊里糊涂地答应帮他摆平在牛津大学碰到的一桩麻烦事。勋爵释怀地笑了，美貌又生动几分。画师格雷和同伴前来祝贺，艺术家只好匆匆与他告别，“恕我告辞了，阿尔弗雷德勋爵。”
“叫我波西就好。”年轻的勋爵垂下眼帘，眸子里的流光消散了，兴味索然似的。艺术家怅然若失，甚至在心底向上帝发誓，以他所拥有的一切发誓——这个孩子的目光不能从他身上移开，哪怕移走一点点，他就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他对自己说，才华、地位、金钱、名誉，若不能在这个孩子眼中闪耀，那它们就从未属于过我。
纵使心中波澜起伏，他还是向勋爵平和一笑，点头作别，“再会，波西。”
从那天起，波西这个名字就成了我的梦魇。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他爱上波西了，如我对他那般痴狂。他迫不及待地向整个上流社会宣布他们的关系，一时间，茶会餐厅和名人俱乐部的各个角落充满了议论“奥斯卡和他的男孩”的声音。备受争议的主角终日出入成双，吃饭看戏，形影不离。我和格雷默默地借酒消愁，我知道格雷和我一样，不甘心被抛弃又无可奈何。有一次格雷喝醉后，摔碎了成排的酒瓶还夺走了我的酒杯。这位画师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波西，要不就杀了自己。”
我拍拍他的肩膀。
后来有一天，许久没有音讯的大艺术家给我写信，说他病得严重，希望我能去看望他。我立刻登上去布莱顿的车。他比我想象中要精神得多，烧也退了。他半开玩笑地承认信中遣词造句有些夸张，好像我未曾留意，也不会追问他眼瞳深处隐藏的悲伤似的。我划亮火柴为他温一杯酒，决定提起那个孩子的名字，大艺术家面露苦笑。波西离开了他，在他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些年他们一直分分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