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不成声的回音 文/花犯(3)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钱花光了,是吗?”我再次作出妥协。
波西犹豫着摇摇头,解开风衣扣子,掀开法兰绒衬衣展现给我看。我吓了一跳,他的腰间有一条绽开的鞭伤,不深,但在流血。
我大概猜到了原因。“是你中意的男孩们干的吗?”
波西沉默不语,泪水突然如闪光的宝石从眼眶中掉落。他毫不克制地放声大哭,“很痛啊奥斯卡,你尝试过吗?一点也不好玩!”
我除了给他擦眼泪还能怎么办呢?待他哭够了——波西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喜欢哭鼻子——我叫他脱掉衣服,去浴室拿条毛巾擦干头发。我自己换身新的睡袍——如果我想早日康复的话只得这样做——到处翻箱倒柜找止血的纱布和药膏。
波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又大闹一番后终于累了。我手举烛台认真查看他背上的伤痕,七八条深红色的印记,波西可能跟那群野小子玩疯了,忘了自己的身体有多娇贵。我欣赏艺术品一般凝视白皙的皮肤上,那些交叉的印记,居然觉得很美。为他敷药包扎时波西痛苦地喊叫,我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他收敛些许,毕竟在这些事上,我算是他的老师,他若是因此吃了亏受了委屈,我心里也不好受。
“可以走了,记得回来给我带牛奶。”我丝毫不怀疑波西根本没看完我的信,重跌回床上躺下,“我如果要你明早用餐后回来陪我,你又拿什么理由拒绝?”
波西凑过来紧挨着我躺下,像许多次我想与他断绝往来时写信写明信片拍电报那样死缠烂打地抓住我的袖子。我到底还是在他变本加厉放纵自己的一个夜里拦住了他。
他说,“我好冷,奥斯卡。”我就把他搂在怀里,用过热的体温温暖他,像哄婴孩般哄他入睡。他睡着了,我睁着眼一夜未眠。
破晓时分波西醒过来,长长的睫毛蹭得我脖子发痒,他仰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我渴了,奥斯卡。”
我头晕脑胀,感到自己烧得比昨晚更厉害,而他对我的痛苦浑然不知。关于我们,社会为各种荒唐的谣言撩得耳热心跳。我有多么喜欢波西,巴黎的浪子知道得很清楚,他们都看报,其中很多人也给报社写东西。世人臆想我们是如何穷奢至极、纸醉金迷与寻欢作乐,但这些并不是我与波西相处的真实写照。事实上,波西毫无想象力的大脑,浅薄的文学修养,狂躁的性子,扭曲的价值观和膨胀的虚荣心,害了他,也残害着我奉献给艺术的灵魂。
恶大莫过于浮浅。
我与波西交往的这些日子里,真正为我好,担心我未来前途的朋友们都不止一次劝我离他远点,说他将来会比任何人,甚至比我傻乎乎认识的那些普通男孩都要致命得多,终将置我于身败名裂的死地。而当我认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离不开我了。
神降罚于我们,不仅是因为我们的恶与罪行,也会因为我们的善与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