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海(3)

有一搭没一搭打电话的日子没有太久便和这个夏天一起结束了。各人都要在时光里往前走，这是神明的旨意，世人皆不能抗拒。
即便如此，青山还是会给成海打电话，声音还是像啤酒，成海听得出来他的难过，于是给他说自己的日常，各种琐事。到了青山这里便觉得，对方说这些琐事是不是觉得无话可说了，悲伤和自卑的感情在心里酝酿，啤酒上的泡沫久久化不开，反而更多了，倒在心上就更苦了。
终于有一天，青山做了决定，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悲壮的，于是他去了海边，入秋的海滩充分渲染了这份悲壮。青山是提着一个盒子来的，盒子打开来装的都是和成海来往的信。躺在这个精致的盒子里，温暖安详。
在盖子被打开的一瞬间，海风吹了进来，最上面的那一封信感受到了风的凉意，还没等到它告诉下面的兄弟姐妹，他们都被一只手取了出来。青山借了小船，往海里走了一会，便把盒中的信取了出来，大家都看到男主人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最后把手一扬，海风顷刻便把信吹飞而后让它们落到海里，信在海里躺着，感觉凉和湿润，作为纸制品，它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它还是喜欢那个木盒子，干燥温暖。几个浪后，许多信都被大海吞没了，它是最后一封，下一个浪就要来了，它也会被吞没的，在浪来之前，它看到男孩在小船上哭泣。
自从那以后，青山没有再接过成海的电话，也巧妙地避开相见的一切瞬间。
4.
山与海
时光流转，人之一世，神明一瞬。成海再回到仰埠后山的森林时，已经长了银发。仰埠的天空，山的神还记得她，许多个人间年前喜欢在森林独处的她，喃喃说道，“小姑娘来了”。
海的神问道，“哪个小姑娘？”
山的神笑了笑说，“很多个人间年前，有一个喜欢海的少年和一个喜欢森林的少女。你忘了么？”
海的神沉默了一会，说“我想起来了，这个小镇可没有多少趣事，怎么能忘呢。”
海的神声音渐渐低沉，他记得那个曾经如盛夏的男孩，记得他在他怀里哭泣的样子，还有他跟世界道别的样子。山的神也沉默了，那个曾经如盛夏的男孩如今已是枯骨，正埋在这后山中。
在那个夏日的道别后，青山也慢慢长大，最后留在了仰埠，成为了神官。“我愿意成为仰埠的神官，信仰这里的山与海，愿神祗护佑山海间的仰埠。”青山当了神官，当了50年的神官。第50年的时候，流星落于海面时故去。青山留下了信，说自己死在海边，葬于山间。
“
我叫青山有林，喜欢大海，死的时候已经满足了。我喜欢的人喜欢后山的森林，我死后诸位便将我埋葬在那里，那里的冬天也有夏天的味道，我不会觉得冷。”
成海再回到仰埠时，离青山故去已经3年。成海去看了青山的墓，她喃喃道：“青山有林，你不是说过要当个‘有钱人’的么，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
奶奶，你怎么知道神官的梦想是当个‘有钱人’？”带成海来的小女孩问，“神官说这是他一辈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