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上(7)
“像是十九世纪肆虐的霍乱时期逃窜的人。”我附和道。
“逃窜的人只能吃得到树皮,没有啤酒喝。”杉说。
“然后呢?”这次变成我问他。
“漫画家沿着山路走,他在山顶看到了压在石头下面的遗言。死过的人看着死了的人留下的遗言,忽然觉得死亡是那么可笑。便不再继续求死了。”
“所以遗言上写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我们沉默,此刻已经走到转弯口了,我们飞速的穿过斑马线。
“有点深奥啊。”我坦白。可这和他作为漫画家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是吧。”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着杉胡言乱语编下的故事,我试图把它整理起来重新写出来,但总觉得重复说过的话毫无意义,便一搁再搁,到现在都没有再动笔写下来那个荒诞的故事。
7
杉描绘的故事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当天晚上我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个落魄的漫画家背着行囊,对着山下的灌木丛里的骸骨问:
“你为什么沦落至此?”
白骨反问:“你为什么沦落至此?”
漫画家回答:“我被女人算计,坠河自杀,不料被人的求生本能趋使下,我挣扎着上岸,沿着山路找到了你的包裹。你不介意我把你的啤酒喝了吧?”
白骨没有回答。
半晌,白骨发出声响,骨头嘎啦嘎啦的颤抖,一层的泥土和灰尘飘荡起来,白骨用散架前的最后一点力量说道:“我死亡的意义,不过是给后**亡的人活下去的资源……”
漫画家面红耳赤,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白骨,也给自己惭愧之心找些救赎,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像是被异物堵住了喉咙。
白骨化成一堆粉末,一个黑色的妖怪从骨灰里钻出,浑身乌黑,大概有七个人头比那么高,从线条构成的身体的缝隙之间溢出血渍,拖了一路,张牙舞爪,向漫画家扑来。
漫画家沿着盘山公路飞奔,最终爬上山顶,无路可走,只得纵身一跃,只觉身体轻飘飘的,砰的一下,撞在了石头上。
至此,我被惊醒。从黑暗里睁开双眼,周围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杉的那间乌黑的卧室。梦里砰的一声,原来是我的脚撞到了墙上,刺痛感一阵阵的从脚指头涌上大脑,我分外清醒。
我浑身酸痛,尽全力翻了个身,看向桌上的电子钟。
五点十分。舍友呼呼大睡,没有人知道我睡梦中的小插曲。
我再也睡不着了,拿出手机看电子小说打发时间,终于熬到了六点四十,手机嗡嗡震动,我关掉闹铃,爬起身来,脚依旧能感受到疼痛。
8
H1N1流感肆虐的季节,即将入夏,天上飘满烦人的柳絮。
学校给学生发了袋装的药,棕色的密封袋,苦的很,舍友喝了一口,倒在了水池管道里面,依旧能闻到宿舍里浓郁的苦味。
我忍受着苦涩,把半包喝完。
人们开始戴起了口罩,白色的,蓝色的,花花绿绿的,应有尽有,像是一块破布从鼻梁遮到下巴。舍友把他那块脏的不行的棉口罩洗干净,挂在阳台,一阵风吹过,我亲眼看着白色的口罩晃晃悠悠的在风里转圈,落在了一楼草地上,煞是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