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亲情向]柳絮(3)

“好喝吗？”阿姊点点头，又笑着看向门口。
“秀娘为什么不去呀？”“懒得呗。”
我将阿姊推进庭院，搬了张竹凳子坐着，看阿姊逗鸟。庭院里总有鲜艳羽毛的鸟飞过来玩，阿姊很是喜欢。
“你也去啊，女孩子嘛，去买几条小芝那样的裤子，看看小芝那样的打扮，多好啊。”
明明还没有到春天，可是学校池子旁那颗老柳树已经开始长叶子了。我想，很快就会有柳絮纷飞了吧。
“嗤，谁要嘞。大家明明都还是高中生嘞，她偏要打扮成那样，装女人。只有不爱读书的女生才爱那样！”我故作张牙舞爪，将地上的沙子用手扫开了。
阿姊放走鸟，弯起指节敲敲我的额头：“不可以这样说，阿姊很喜欢小芝呢。秀娘，反倒是你，一点不像个高中孩子，活的太老气了。”说完，她扯扯我的灰色长裙。那是我整理储物间时候发现的，阿爹说是姆妈只穿过一次的。姆妈不喜欢，于是就被闲置着。我穿着还合适，就给我了。
我烦躁地甩甩头发，一下蹦起来：“哎呀阿姊你好烦哦，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语罢，我便跑进了房间。
阿姊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向里屋喊：“阿秀！”我没应，她也便不再喊了。我这才从窗子底下探出头来。霎时间，我感到一丝愧疚。
我不该把阿姊那样撇在那里的。
我趴在窗口瞧阿姊一个人低着头发呆。其实我也很想像林芝那样打扮。我这样的年纪哪有那么老实。
可是我不想，因为阿姊很羡慕林芝可以有两条健康的腿，蹦蹦跳跳的。
前些日子，阿姊受了林芝的邀约去她的生日会，看着林芝跳街舞，竟失去了笑容，反而拿着手帕抹眼泪。
她喝醉了之后，是我推着她回家的。路不远，可是我陪着阿姊在路边看了会星星。
“秀娘，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恨自己这两条腿啊，不争气，站不起来……阿姊也好想像小芝那样，可以跳来跳去的……”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我不会安慰人，就一直抱着她。
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只知道看着漆黑的天空，听着阿姊的梦呓。
一两颗流星拖着银白色的光划破夜空，丝绒般的世界的黑色幕布就那样多了些光彩。
只要是干净的地方，流星其实很常见。
它们为世界点缀了希望。
我站起身，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地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许着让阿姊的腿能好起来的愿。
阿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去睡吧。”
我再抬头，夜空依旧是静谧的，空无一物。也不知道我的愿望有没有被流星带走。
第二天我就把所有的短裤短裙收了起来。阿姊问我那些衣服去哪了，我不告诉她。
“林芝说我的衣服好看，就给她啦！阿姊你别难过，我喜欢穿姆妈那样的长裙，我还喜欢看你穿长裙！”
5.
阿姊走时穿的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半透明的袖子蓬蓬的，袖口处是优雅的蕾丝，领口斯斯文文缝了几颗洋人的纽扣点缀米白色的棉布，裙子下摆有几只灰色的大雁展翅，然后是裙边的蕾丝荷叶边。很美的裙子，可惜它不够长，只遮到了阿姊小腿的一半，剩下的纤弱的、白的病态的腿脚，就只能无意识的在风里荡，软软的，毫无自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