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亲情向]柳絮(2)

“她那时候老生气了，气我还有闲情拍照。她身上那条长裙子啊……是我买的，她最宝贝的。裙子湿了，她就狠狠踩着我的脚说：‘你看看你，裙子都湿了，很贵的！’我就笑，说裙子不贵，人贵。”阿爹模仿着姆妈的样子，跺跺脚，捏起嗓子。我笑了，可是又有点想哭。
阿爹又狠狠吸了口烟。
“她现在走了，再也没有人那样嗔怪我了。”说着，他低笑了一声。
难闻的烟雾蒙上了阿爹的脸庞。但我看的真切——就连嘴角微笑时牵起的皱纹里，都是岁月的温柔。
我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照片。已经落了灰。上面的裙子看不清颜色，只看得见有两只大雁，展开翅膀，看起来是快飞走了。按阿姊的话说，姆妈走了也有十几年了。我来到家里也有十三年了，可从未见过阿爹带过什么女人回家。
他可能，只是在守着一份好久以前的娇嗔罢了。
4.
夜晚下了场雨后，连早晨的天也是灰蒙蒙的。
“秀娘！”
一阵拍门声响起，我打着哈欠开了木门。林芝没站稳，一下扑到了我身上。我嫌弃地将她推开。
“怎么又打扮成这样。”
她踩着黑色的松糕鞋，在地上发出吵闹的声音。我视线往上挪了一下，果不其然，那两条略粗的白腿裸露在空气中，只有部分大腿被布料遮盖住了。黄色的卫衣扎进了黑色的牛仔短裤里，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连渔夫帽也压不住。
我和她说过很多次不要这样穿着来我家，可是她就是不听。
“秀娘，谁来了？”
阿姊推着轮椅到庭院来，看着林芝笑了。
“小芝真的很漂亮哦。”说着，阿姊低下头，左手食指敲打着轮椅。
林芝吐了吐舌头，道了声谢，将我扯进房间。我甩开她的手，她和我说，市中心那有一家商场开门了，想和我去买衣服。
“买啥啊，我还没整理家呢。”我跪在地上把地铺抱起来折好，又将棉被折好，把东西一起收进柜子里。一阵咯吱响声响起，阿姊把手撑在轮椅把手上，头靠着门框，笑盈盈看着我们吵架。
林芝是我朋友，她小时候就爱来我家玩了。她和我说以前来是因为喜欢听阿姊唱歌。
“姐姐诶，你多久没逛过商场了嘛！”她不听，拉着我的手晃啊晃的，让我没法好好做事。我停下动作，直起身，仰头看着这个仗着松糕鞋比我高一点的女人。
“不——去——”
“哎呀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风情都不解的，真的是，气死老天爷了！”她愤恨的甩开我的手，用鞋后跟在地板上不断跺出难听的声音。我用拳头砸了砸桌子，示意她如果再发出噪音就完蛋了。她这才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两分钟，她总算是没了耐心，哼了一声扭着腰，抬着下巴走出了我家。
“小芝下次再来玩！”阿姊转个身，向林芝挥了挥手。我看不见林芝的动作，但是阿姊好像被她逗笑了。
我将手围成喇叭状，向门大喊：“你不要再来了！”
“来不来要你这个不解风情的人管哦！”
阿姊又笑出了声。她虽然无时无刻是微笑着的，可是很少笑的咯咯响，像庭院大门上挂着的小银铃铛。然后阿姊停下笑声，抿了一口我放在书桌上的花茶，香气瞬间在她身上萦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