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作柴(6)

我说过了，我是来找你聊天的。”
“
我一介凡人，有何可与仙者相谈。”
“
呵，你错了，我不是什么仙者，只是一个栖身在胧涧里的，老头罢了……”
“
尊下谦虚了，就刚才动换空间的法术来说，您就绝非一般的仙君可比。小生不才，读过一些神怪志异，对仙法的辨识略懂一二。”
“
哈哈哈，你们凡人中的俗人写的东西，你也信。如此说来，若我真是仙者，那你对法术仙位的了解，可能超过我？”
“
不敢。只是小生相信，非常的相信，您的能力绝不一般！”
老者深深地看了溪越一眼，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坚定。
而溪越在他的眼里，也看到了，一种深沉的怀念。
“
你猜猜我找你来聊什么。”
“
仙凡之事。”
“
呵呵，差不多了。你就姑且叫我胧仙吧，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其实，我就是来找你聊聊，你，有没有兴趣到仙界去做事。”
溪越沉默了很久。他努力想从老人的眼中读到什么。可这一次，他从胧仙的眸底只读到了海一般的深邃，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
您是在跟我玩笑吗？”
他话语里的认真，用了很多很多的力气。
“
并不。”
胧仙斟起一杯茶，温柔地迎入了喉中。
“
可……可为什么是我，我……我十七年来从不修行念经，不信神灵，我凭什么成仙……哦不，是入仙界。”
“
没有为什么，我选中了你，就是你。”
“
不。我不去。”
又是一阵沉默。而胧仙眼里的深海，仿佛要将溪越吞没。那眼里的苛责，是一种汹涌的逼迫……
“
为什么？很多人想去都去不得。而今这个机会掉到你头上你竟然还说你不去？！我知道你在这里十七年来庸庸碌碌毫无成就，想写文不努力，想爱个女人你还不努力！我给你个机会去成就一世煊赫，你凭什么拒绝？”
胧仙的话语里是汹涌的不怒自威，虽然他始终坐在那里端详茶具，但每一字一句的铿锵，里面都有溪越所不解的暴怒……
“
因为这样的我很快乐。”
它的回答只是一声声浅浅的，无情的嘲笑。
“
快乐？可笑！我亲眼看你在那里痛哭流涕得像个软蛋！你告诉我你快乐？快乐是你把自己的家掀翻个底朝天然后写首悲哀的词吗？快乐是你明明渴望成就明明知道需要努力行文却日日游手好闲吗？快乐是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将嫁他家而还在这里故作崇高地祝福吗？你告诉我，你这叫快乐？！”
看着胧仙莫名其妙的愤怒，溪越感受到的却并不是委屈，而是，一种难言的，感同身受的苛责。虽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暴烈，但是落在他心里的，却是一种关切，有人在对他咆哮着他所想对自己咆哮的一切……
他款款站起，直视着胧仙眸里的炽热，去回答，他所想对自己回答的一切。就像是，又一场，一个人盛大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