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作柴(8)

“
嗯……百年？”
“
不对。”
“
千年？”
“
也不对。”
“
万年？！”
“
是啊，足足十二万年之久啊……”
溪越在胧仙的眼里看到的是是满满的欣慰，怀念，和感慨。可心里的震惊还是澎湃而出。
“
怎……怎么可能，十二万年？！十二万年甚至已是洪荒以前啊！比天地鸿蒙开辟还要早的！”
“
是啊，这些划痕，十七年一记，现在足有七千二百六十道，可不十二万年了嘛……”
“
可，可这也太久了……难道您有七万岁了吗？还有，为什么这是十七年一记？”
胧仙深深地看着溪越，带着与之前的暴烈大不一样的平静。
“
因为每一次你来的时候，都是十七岁啊。”
“
什么？等等……您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什么叫我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十七岁？”
“
呵呵，这些，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来，你先在这里填上一道。”
他递过一把小巧的刻刀。溪越接过，带着莫名沉重的心绪划上了一道，刻得很是凌乱，但认真看去，之前的每一道，那历时十二万三千四百二十年的七千两百六十道，每一道都是几分沧桑前的凌乱，也许，当初刻下那每一道的人，都是这般的心绪吧……
当他回首间，胧仙已是不见，他奔出屋门，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白衣白须的老者，他不留一份痕迹地消失在这境中，只有藤桌上的那两杯清茶,诤言着曾有人在那里把杯浅啜……
溪越在这境中待了十七年。
十七年里他想尽办法，却始终不得离开，而他在这十七年里迅速地衰老，很快地，他已落成一个白须老者。当他偶然在一间老屋子的衣橱里寻着一件白衣，白衣着上身的他面对铜镜里的那个人，只能是泪眼婆娑。
他还记得那个跟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老者。他称自己是胧仙。
十七年里，他有纸笔和墨，他写了很多东西，很倔强地去成就自己的梦想。但他依然自由，还是很懒散。
十七年里，他有很多时间，很多灿烂的夕阳很多美到窒息的月亮，很倔强地去思念那个他喜欢过的姑娘。但他依然很懦弱，也不敢说爱。
有一天他突然了悟了一些法术，可以让自己回到胧涧，可他却固执地认为自己冥冥中有着一个使命，于是他选择了留下。
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胧涧山中认真地砍柴，他时不时寻一些佳木药草摘下，他会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也会时不时坐在草坡上一个自说自话，就像一个人的，盛大的独白。
当十七年过去，他知道自己该去接那个长大了的男孩，而他却是很不忍心，也许他不去的话，那个男孩的生活会很平静，会痛苦但是也会快乐。但是他知道自己很需要证明一些东西，于是，他在一个很深的夜里，偷偷地看着那个男孩为一个姑娘的全部悲欢。
溪越决定让他再亲手填上一道凌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