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刀雪（第一回）(2)

最后一拨人坐在大堂正中，占据了三桌的位置，这些人魁梧汉子却看不出来历，只是凭借着多年行伍的经验，觉得这些人个个气质阴沉，眼神冰冷，大堂内的人流隐隐间都有意远离这三桌，绕道而行。
大汉正欲转身离去，去忽然听到一熟悉的声音：
“哟，吴把总，您老人家来得可真巧，张先生刚准备开始一段新书。”肩头搭着抹布的少年店小二见大汉目光正被戏台热闹吸引，连忙陪笑殷勤。
“哼，你这臭小子少在老子面前抖机灵。”那被称作吴把总的汉子轻踹了小二一脚，他回头看了一下身后，见身后的消瘦军官朝他微微点头，于是汉子回过头来对小二笑骂道，“行了，老子对那些飞来飞去的神神鬼鬼从来就没有兴趣，快去给爷温几壶酒来。”
“得嘞，我这就去给几位爷温酒去。”小二说完也不继续招呼吴姓汉子几人，转身便向后堂走去。
“先生啊，你说这日子过得多快，当年还光着腚满街跑的小屁孩儿都长这般大了。”吴把总一面在大厅南面找了个相对安静的桌子坐下，一面对身旁那微显消瘦的白面军官说道。
“是啊，转眼间连老吴你也要解甲归田了。”消瘦汉子缓缓坐下，和吴姓汉子的军中豪爽不同，这人虽是军官打扮，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几分书卷气，“想当年，我们一起打辽人……”
那消瘦男子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得吵杂的厅堂内接连传来“当”地两声声响，其中还伴随着一声妇人的惊叫；吴姓汉子连忙起身朝戏台附近望去，却见时才说书人身旁的美妇正跌坐在地，那用来接铜钱的铁盘倒扣在一旁。
这吴姓男子不愧为军中把总，他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到那铁盘背面显然是受到了什么重物的大力撞击被打得凹了下去。汉子双眼又是一扫，见到离妇人不远处有一锭约么五两的银子落在地上；想来是有人用飞蝗石的手法扔出了这枚银锭将妇人手中铁盘击落。不待魁梧汉子寻那扔出银锭之人，就听得戏台旁的一桌，传来一声极为刺耳的话语声：
“还不快起来谢我家公子打赏！”一三角眼仆役打扮的男子正站在胡烨轩身侧，对那倒地的妇人呵斥。
“胡贵，你退下。”胡烨轩轻摇折扇懒洋洋地对叫胡贵的家奴说道，“下次出手轻些，这美人被打坏了可就不美了。”
“是，小的记住了。”胡贵连忙低头禁声退到那公子身后。
“小老儿，多谢胡公子打赏！”这时说书的张姓老者已然跑下戏台，慌忙一躬到底向那胡公子作揖。老人作完了揖，才去扶起妇人，然后捡起银锭，将那银锭捧在手心，对着白衣公子又是一揖，说道：“这北定城谁不知道胡公子您是财神爷下凡，整个南城都是胡公子您家的产业，小老儿这等下九流，福缘浅薄可接不住您的大恩。”
“区区五两银子，就说成是大恩，老东西，你是看不起我们胡家么？”胡烨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之意，笑着看向说书人。
“这……公子您误会了，小老儿不是那个意思。”老人躬着身，额角微微渗出汗来。
“啪！”一声轻响惊得说书人一个哆嗦，胡烨轩将手折扇收起，似乎十分满意老人的反应，继续用懒洋洋的声音笑着说道：“听说没有你张大先生不会的书，还有人给你起了个张千本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