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萨利赫(4)

“噢，别和我提自由军，他们都是一群混账卖国贼！是强盗！他们借口民主来残害自己的同胞，却又从这场战争中牟利。天啊，你看见过他们处刑俘虏时的样子吗？那简直丧失人性！”
他激动地说着，向我诉说这样那样的事。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像是燃着炽热的烈火一样，那是一个爱国者赤诚的责任感。
最后，他还聊起了萨利赫。
“哈，你很有眼光，那小子真的很特别！是个不错的家伙。”艾哈姆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笑着说。
于是我对这男孩越来越感兴趣了。
4.
萨利赫性格比较孤僻，话不多，起初我总是想找他搭话，可他几乎没怎么理我。我经常在远处观察他，看着他一个人蹲在石阶上摆弄着枪，或是一个人在田里散步。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聚在一起，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一有空就坐在门口和上尉一起看星星。
艾哈姆最喜欢在夜晚闲暇时坐在那栋高楼下，一边灌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会跟我说些战争结束后的幻想，有时又扯起自己年轻时的艳事。这时萨利赫总会坐在他旁边，跟他一起抬头仰望星空，中东的夜晚视野极好，满天星辰像砖石的银河般一眼望不到边，俩人往往就这样默默呆到深夜。
萨利赫非常尊敬艾哈姆，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情同父子，因为只有和艾哈姆在一起时他才会笑，那种笑容发自真心，所以我想艾哈姆在他心中应该像是英雄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吧。
后来我就跟萨利赫混熟了，有一天问他：“你的父母呢？”
“死了。”他淡淡地答道，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你很喜欢这把枪吗？”我看着他手中的那把AK47步枪说。他经常一个人静坐着擦拭这把枪，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感情。
“这是我爸爸的枪，他在前线战死了，上尉只带回了他的枪。”
“你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他对我很好，很有力气，总把吃的留给我，自己饿肚子。他教我在田里干活，还会告诉我很多外面世界的事。”他说，“你也会告诉我很多外面的事。我听说过你的国家，中国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吧。”
“是啊，有机会带你去玩。”我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问：“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打仗呢？”
“不打仗的话很多人就会死啊。”他沉默了一会儿，“其实爸爸当初根本不想参军，他本想带着我逃难去的。可后来他还是加入了政府军，所以他死了。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我遇见了上尉，他告诉我说爸爸这是为了保护我们。”
他突然站起来，示意我跟着他，于是我们便像散步一样走在街上。
他带着我穿过了整条街，我看到了孩童们在街上追跑，笑容洋溢在脸上，老人们群聚在阳台上聊天，阳光下他们嘴里卷烟烟丝袅袅飘动，留下来的人们忙着各种杂活，艾哈姆正和一群养伤的政府军士兵喝酒，讨论着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整个小镇处在一片安逸祥和的氛围中。
我看到了这个小镇富有生机活力的一面，在中东的这段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如此平和的地方，甚至以为回到了老家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