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萨利赫(2)

“小心手雷！”有人大喊了起来，像是要应证他的话一般，爆响的瞬间，我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推力朝我后背袭来，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屁股，我被震得飞了出去。
有人把手雷扔在了我们的卡车上！
不止如此，更多的手雷朝着我们投掷过来，我看到有不少人从车道两旁冲了出来，我听到政府军的士兵已经开火了，步枪独特的爆响声咆哮起来，战斗完全打响。
我艰难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努力地想要爬起来离开这儿，直到掉进了路边的一道沟里。
意识有些模糊，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尽管手雷没有伤害到我，但刚才摔在地上时却不小心磕到了脑袋。一片迷蒙中我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看到了火光飞溅，耳边传来枪火的怒吼和人们的厮杀叫喊，最后我便昏了过去。
2.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昏昏沉沉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明亮而充满好奇的眼睛。那双眼睛和我对上了，稍微露出一丝警觉，于是一支黑色的不明物体就在我身上捅了捅。
定睛一看，那竟是根枪杆子。
“呜哇！”我条件反射地嚎了一嗓子，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却因为浑身酸痛又差一点倒回去。
“咔嚓！”
面前的人似乎被我吓到了，警觉地退后了几步并拉开枪栓，一双清澈但像是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这才看清了这个面容清秀的孩子。那是一个瘦弱的的男孩，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小号迷彩服，有着一张标准的中亚面孔，皮肤黝黑，端正的五官透着一股倔强。
我尽力保持呼吸平稳，背挺得笔直，双手作投降状，发音蹩脚地说：“我是记者，我只是个记者！”
但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走了过来，扯下我身上的背包，一手持枪一手打开包仔细检查起来，直到他觉得没什么可疑后才放下枪，表示认可了我的身份。
“跟我来。”他说，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温度。
我扫了眼四周，场面十分惨烈。光秃秃的弹头随处散落着，地面几乎完全塌陷下去，到处都是被炸出的弹坑，冒着火的卡车歪倒在一旁，铁皮在高温下被灼烧成焦黑色。尸体像腊肠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就像在诉说着残念，在夕阳下渲染着悲凉。
看来战斗已经打完很久了，而我居然能活下来也算个奇迹。
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些人正在搬运着战死的尸体，估计是来打扫战场的，这其中也大多是些十几岁的孩子。
“你们，是政府军？政府军，赢了？”我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似乎是政府军的军装，便操着不流利的发音问。
男孩走在前面，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但我们死了很多人，车队已经无法支援前线了。所以，你现在只能跟着我。”他边说边拖起一具尸体，然后示意我过来帮他。我也奔走过许多战场，对这些东西早已见惯，就过去搭了个手。
我们把尸体抬了起来，一前一后把它搬到路边，再用一种带拉链的大塑料袋把人装进去就算处理完了。在中东，为了防止瘟疫，战死的尸体都会用这种塑料袋包起来然后运上车，最后扔进挖好的坑里用土填平，到了第二天，他们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