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8)

“精卫！”精卫狠命地飞了许久似乎也未着到巨翅的边侧，也半分信了鸠鸟的面目。
“将以何？以汝愿尔。”
海风中的精卫荫在双翅下似乎有些虚空了，一股燥热席遍全身，又望了一眼腹下长岸上已然站起胡乱摸索前行的黑影，分明瞥见黑影手里肮脏的棍棒，满心里塞满了将溢的厌恶。
“——精卫——精卫——精卫——”精卫眼中显出的红光一闪。
“其何所碍于汝耶？其乃吾子相契也，岂可相害之。”
“——精——卫——”
“吾甚爱之，不忍残，且其驱西荒，使诞妇怀则成巨族，如为禽鸟走兽尽其穷生而不以南，何以？”
“精卫——精卫——精卫——”精卫扬首向空荡荡的玉盘长嘶两声。
“何可比之，往途偕觅。去乎——不可绝也。”
“——精卫——”精卫见了玄鸟丰满的腹部心里有些寒意，但仍不愿去。
“恕也，得去也。无害于生灵也。已乎！沙海广大，海风飞石以尽于西山而归返，共工休矣。复可归矣。“
巨翅一振，一只小燕飞来精卫身边，乌翅灰羽，肚腹洁白如浪头之碎末。
“其将往之，其必有见助。茫茫沃土兮难移，得天时而殷填。”
“炎父相与归焉，其无与享齐天伦乎？观乎火鸣耶？”巨翅缓缓地煽起一阵微风，透进暖的光下的气息。
精卫眼下的青海上起了波，又泛起些粉碎的浪，散成一朵朵绚烂的花，似乎很鲜艳的样子，红得像火——父亲的手掌上赤红色的火，金黄的蕊，散发着催人的暖香，纤纤的梗轻轻摆动摇晃着……
幽冥的声音传出，海神的心底。
熄了，分明地——飒飒的风又吹起了，是的，吹起了。还吹灭了火的花。
长岸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了些黑影与黑棒。
“精卫——精卫——”精卫眼中的红光幽幽的亮着。
“归去兮可乎？莽海沧田无以终。”天似乎更暗了些，巨翅也仿佛更低了些。小燕只惬意地在空里盘旋开了，很愉悦似的。长岸上的黑影已然伏倒在地冲着不见的天空跪拜着，一些失了眼力的也搀扶着悠悠地曲了膝。
精卫抖开翅，抖一抖翅上的血滴。
“归去兮守田芜，草木将以——”小燕突然飞停在了半空——精卫眼里红光分明作了日般的闪。
闪！闪！闪！
“啾————啾————”
巨翅之下的黑青里沾了滴血般地越发红了。
远处张着翼的鹰雏顿时不再山崖前幽幽地盘旋了，便如有了方向地一头扎进了穷海。
“噗通——”
“呀呀呀——畜也！畜——啊啊——”
又是一道蓝光实实地钻向天幕般的巨翅里——又不是蓝光也似，还夹杂着鲜红的赤吧——黑色的影舞着黑棒恨恨地笑着。
幽冥的声音传出，海神的心底。大地在震颤——但已经于精卫无害了，她已然看不见一切了，两颗曾经的蓝宝石化作了红宝石——不复通透与亮——几乎就是射光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