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7)

那年轻人不禁瑟缩起身体，颤抖起双唇，在他的眼前，一个个倒下的身体，悄无声息，不知何时倒下不起的身体，都如同死了一般。事实上，他们确实，都已是死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有个人不只是要上去还是要下来，立在那里摇摇晃晃，终究是隔着扶手翻坠了出来，重重的趴在地上，弹起一曾灰尘。
“啊~~”从那年轻人口中发出的声音仿佛要撕开屋顶，他紧捂双眼欲夺门而出，脚下却像拧了绳结一样乱绊起来，连跌带爬的朝门外跑去。
羽轻寒虽离那坠梯的人不近，但仍是觉得自己的身上沾了漂浮的灰尘，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下意识的掸起自己的下摆。那被他轻掸的微尘，每一粒，都像一颗弹丸那么重的向那年轻人的背后击去。
就见那年轻人连晃了几晃，便扒着门框跪下身去，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这口血，是整间客栈唯一的血腥气息。那些横七竖八躺倒在客栈中的尸体，皆因羽针以迅疾之势贯穿心脉，而没有留下一滴血迹。若不仔细查验，只怕连那细如发丝的伤口都无法得见。
二十一？羽轻寒心里默念着数字，还差一个。但他不着急，他知道差的是谁，他也知道，她会自己出来的。
她已经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了，看惯了一样的无动于衷，只是神色间充满了厌恶。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将孤鸾城压制在地狱一般的境地里！让每一个活着的人都痛苦不堪！”
羽轻寒道：“你原本可以制止这一切的，我原就知道你为冥府做事，却是才知道，你竟只为江雪楼做事。”
孟夕月通身青底儿的粗布衣裙与她向来风情万种的装扮截然两样，发间的步摇金钗换做了朴素荆钗，这便是她唯一的装饰。她打扮得像一个孀居的寡妇，却远比她在风华楼中的样子还要美上几倍。
孟夕月想要找个凳子坐下，而她看上的凳子，刚好上面坐着一个趴在桌上的人。她随脚一踢，那人便软趴趴的掉在地上。
“你找不到江雪楼的，只要她不想被你找到。”
羽轻寒淡淡说道：“我可以杀了你，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孤鸾城已经是人间地狱了，多死一个少死几个，根本没什么分别。但是活着，就站在死亡边缘的人，却是最怕死的。毕竟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她就是在当下这灾乱之城中活的太安生了，才会有这种侥幸的，以为自己终会活下去的心理。
孟夕月大咧咧的展开双臂，毫无畏惧的示意自己根本无招架之力，“我不会武，也不怕死。我不怕，你便威胁不了我。”
羽轻寒眉眼舒展，不禁一笑，“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可你若不能为我所用，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话音刚落，三根白羽飞针便在孟夕月眼前迎面而来，速度快的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刺入她的左右两肩，而眉间那一根，却停在了空中。
她只觉得自己双臂又肿又木，丝毫动弹不得，这种涨麻的感觉顺着她的血液流进心里，感觉整个心脏都快爆开了。
眉间那根停住的羽针，带着风，在她耳边飘来“嘤嘤”的微鸣。
“你若还不肯说江雪楼在哪儿，这根针，也会刺进去了……”羽轻寒伸出手，在她眉间轻轻一点，一副可惜的样子啧了一声，“临死还要在脸上穿个窟窿，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