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5)

江雪楼有洁癖，向来只穿白色的衣裙，连一星尘土都不允沾染。他本以为她会反其道而行，选择在这最狼狈的街巷中避居。
他静静地看着那火光吞上屋顶，又转过身来粗略掠了一眼这条肮脏的胡同，由衷的泛起一阵恶心。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堆积垃圾里，还卧着一个醉汉。不管江雪楼是不是真的曾来过此处，此刻他多看这里一眼，都无比恶心。
他揪着自己的领子用力一拽，整条白色的纱裙被他抛在空中，甩向身后。他从怀着又摸出一枚火折，朝着那飞起的纱裙丢去，在干燥的空气里瞬间便燃成一团火球，不知落向谁家。
他甚至不愿多在这条胡同的屋顶上多踩一脚，几跃之后便跳上了其他街巷。每一跃，便朝一处丢一道遇水不会熄灭的火折，每一道都恰好无误的丢进别人家屋里。
不多久，整条小尾巴胡同就烧成了一条火龙，却是一声呼救都未曾听见。
那火光升腾的简直比日头还要高，羽轻寒的银白锦袍被映成了橙色，他在寒风中高声道，“江雪楼，自此你每到一处，我便屠尽一城！”
(3)
化雪过后的天气格外晴朗，顺风顺水的让孤鸾城中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殃及了整座城的至少三分之一。而无一例外的是，那些受到大火波及的人家，竟无一个呼救逃窜的。
冥府要做生杀之事，又有谁敢吭一声呢？
既是无人敢言，那便缄口不语，城中之人竟都成了道路以目。而唯一对这场大火造成的伤痛无动于衷的，只怕就是墙根下晒太阳的小乞丐了。他寻得一块日头足的地方，能生生的靠一整日不睁眼。
不知是谁踢了他的膝盖一下，小乞丐只是眼都未睁的撇撇了嘴。那人见他不醒，干脆直接在他脚上拧了一把。小乞丐吃痛，“哎呦”一声跳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敢扰老子~”起初他有些目眩，待适应了阳光，便看清了眼前胜雪的貂裘披风，原本拧眉的脸瞬间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相。
他刚想说“什么风把大人您吹来了”，话还未出口，就听见羽轻寒低声道，“人呢？”
能有谁，比街边的乞丐更消息灵通呢？
“大人放心，一直盯着她呢！”那小乞儿连连点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满眼透着老于世故，“这点事大人吩咐下来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羽轻寒斜乜了一眼通畅街道、往来行人，“我就是要招摇过市，让那江雪楼知道，她我不惧，冥府我亦不怕！”
按冥府的规矩，私自行事，严重了，是要被下追杀令的。
小乞儿晒太阳的墙根，正对着一家客栈的大门。他被赶了好多次，然而，有用才怪。反正他也并不妨碍客流量，久而久之，客栈老板也就随他了，反正他总会按照太阳的走向换地方的。但无论他怎么换，始终没有脱离这家客栈的视野。
他低声对羽轻寒说道，“刚着了大火，三分之一的孤鸾城都烧没了，这几天胭脂巷里的生意也不好做。虽说风华楼瘦死的骡子比马大，也不免要受到波及。我亲眼瞧见那老板娘乔装了进的这家客栈，到现在都没出来。”
羽轻寒道：“她既是乔装进去，难免不会乔庄出来，你可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