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9)

“你是我的老师，你把我培养成你最得意的弟子，你让我承袭你的判官之位，你让我活在你的阴影里永远脱不出来，你让我永远都赢不了你，我知道你听得到！”羽轻寒用尽力气大声喊着，他知道自己将不会再有更多的，说话机会了。她玩儿够了，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咬死。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他以为自己可以用她萌生的恻隐之心将她逼出来，他甚至以为，他才是那稳操胜券的猫。
“江雪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羽轻寒的双眼已经开始涣散，他已看不清这个世界。弥留之间，耳边有缥缈之声断断续续传来。
“这世上若鬼神之誓可信，还要我冥府做什么？从入冥府的那一刻起，就该把自己当做死人。你什么都好，就是不长脑子……”一个光晕笼罩的身影渐渐地映入羽轻寒沉坠的眼帘，可他努力睁，也只能看见一双黑乎乎的鞋影。
“冥府的人赌鬼誓，不可笑吗？我们这些杀孽太重的人，死了就该万劫不复，说什么谁不放过谁？老天都不会放过我们……”
那黑影在他跟前蹲下，伸出手掌，合上了他的双眼，“你到底不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要不然，我就不舍得杀你了。你不是一直想不通冥府为什么不给我下追杀令吗？因为我根本，就没离开冥府。”说完，她抽走了羽轻寒手中的判官笔，那根依旧光洁的白羽，而羽轻寒，只有鬼知道，这些话他到底听没听到。
江雪楼站起身来，看向孟夕月，“其实他若杀得了我，就真的可以做判官了……”她当年，不就是这样做上判官的？
她身为教习，自然认得自己的学生，而她的学生们，却从未见过她的面容。再加上她身染异毒，身体萎缩如孩童，只怕除了孟夕月，没有谁能认得出她了。
孟夕月一脸嫌恶，“以后别再让老娘学着你的腔调嘚吧，简直又酸又臭！还有，你能不能把你这身乞丐的破棉袄换掉？恶心死老娘了！”
江雪楼口中说道：“装模作样……”却还是脱掉了身上的破棉袄，那棉花板结了的破棉袄也不只是从哪里捡来的，又宽又大又兜风，穿在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孩子身上实在显得怪异。
孟夕月的双臂像是脱臼了一样晃荡着两边，她根本疼得厉害，却仍是坚持江雪楼洗了手换了衣服才能来碰她。
不过几下按捏之后，孟夕月便能活动双手了，虽然并不能立时完全好利索。
“判官大人，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也该收手了。”
（4）
孤鸾城中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了，死人多的都不知该埋向何处。
孟夕月以献计治乱为名来到太守府上的时候，他正急的抓耳挠腮绕着屋子团团转呢。她一来，太守便屏退了左右。
“太守大人，这是能治疫症的药方，”孟夕月并拢的两指之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纸张，“我冥府为大人除去小尾巴胡同的那伙暴民之患，也请大人不要忘了，您申请下来的赈灾之银，可答应了要分我们一半。”
太守接过那张药方，颇有些为难，“原本只说是小尾巴胡同的暴民，如今这城中死伤的太多了，本官都有些不好向上交代……”
孟夕月打断他，“太守大人这是嫌我们多事？总不会，是想让朝廷直接派个新太守押着银子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