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严寒（二）

但是现在，他的斧子静静地躺在山洞最深处不见光的潮湿地面上，不时有水珠滴在它粗糙的表面上，叮咚，像一声深沉的叹息。大雪封山，野兽们都没有了踪影。在数十次的无功而返后，他们放弃了打猎获取食物的企图。饥饿一点点在洞中扩散开来。毕竟是“贵族”，见过大世面，在饥饿面前，他们还保持着处变不惊的风度，因而恐慌一直被封存在每个族人内心深处。但是，随着气温的降低，火苗消耗的柴火一天天增加。尽管每日都有族人给它添柴，它还是不可避免地暗淡下去。恐慌正在一点点从黑暗中侵蚀着族人内心最坚强的屏障。终于，那团象征着希望的火，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熄灭了。洞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失业了。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裹紧了身上的单衣。他不敢回家去面对女儿。不经意间，他走进了一座学校门口的大排档。里面挤满了汗津津的冒着热气的人，吃得心满意足。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个人叫他的名字。“嗨，老兄，你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在为女儿上学省钱，不会过来奢侈一把呢！”他走上前，认出叫他的人是他以前一块干的工友，关系不错，后来不知怎么不干了，挺潇洒。“还说呢，我不在那干了！”他叹了口气。“呦，长本事了，跟我学‘跳槽’？”那人轻蔑地扬了扬眉毛。“哪有你潇洒，他们罢工，惹恼了工头，把我炒了。我也不会干别的，现在正愁怎么给女儿交学费......”碰到一个熟人，他将满肚子的苦水倾泻了出来。对面的人默默的听着，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老兄，想过贷款吗？我认识一个比较实惠的。”他挠挠头，“贷款是啥？”那人立刻来了劲头：
“就是别人给你钱花，到时候你再还给人家，顺带着多给点钱意思意思......”“还有这种好事？”他凑近来，眼里多了一点希望。“当然！干还是不干，痛快的！”那人一不做二不休，生怕时间久了他改主意，直接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干！”他果断地说。“跟我来！”那人站起身，他便跟在他后面，走过几条不甚熟悉的小路，到了一个陌生的门头前。他隐约感觉到，黑黝的门洞里有一丝洋溢着希望的温暖的橙光直射出来，给予他无限的满足与希望。
他终于挪动了脚步，走进了洞中。两边是缩在洞两侧的饥饿而寒冷的族人。他不忍心看他们。到了洞的最深处，他停下了脚步。在它面前的，是那把石斧，上面还留着固结的斑斑血迹。他久久地凝视着石斧，伸出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它。忽然，他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种方法，也许不仅可以重新获得火种，还可以给族人带回食物。
手中紧紧攥着已经足够交两个学年学费的钱，他激动地在雪地中发抖。门洞里很暗，那缕若隐若现的橙光来自里面坐在一个老旧的皮椅上的人手上的烟。经过那位朋友的引荐，他很容易地拿到了钱。他回想着那位面无表情的“大善人”给予自己的恩惠，心中点亮了一盏灯。他坚信，自己能够找到另一份工作，还清那位大善人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