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4)
就在她离屏风还有三步距离时,她突然就停下了,双腿瘫软的向下跪去。在离她不远的墙上,直直的嵌进三枚如钢针般的细丝白羽。那只是一根羽毛上折下的如发丝般粗细的毛,从孟夕月的背后穿透过她的前胸,没进墙体。
她抬起手,不死心的想要够到那扇屏风,却使不上一丝气力。胸口好像堵住了一样,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非要、赶尽杀绝吗……”孟夕月苦涩的吐气,憋肿了脸,才能说出一句整话。说完她就歪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她知道,羽轻寒这是并不急于让她立刻就死,如若不然那贯穿了她的羽针,就该让她毫无痛楚的断了心脉。
此刻她一吸之气尚存,却是头脑混沌手脚发麻,使不上任何的力气去死,又毫无希望能生,这种无奈加上她对江雪楼的愧疚,让她在痛苦中,到底还是断掉了气。
孟夕月的身体就停在屏风之外,她始终没有看到她想要看的,所以双眼,仍旧怔怔的瞪着。
羽轻寒才不会以这种死不瞑目为意,他怎么会在乎这些?
他只在乎自己,真的亲手,杀了江雪楼。
冥府的判官,向来一死一继,未尝听闻有能活着安然脱离冥府者。而江雪楼,是唯一的一个。甚至,冥府从未发布过任何追杀江雪楼的命令。是有意放任她离去?或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缘由?他羽轻寒并不知晓,也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江雪楼这个名字。
从他继任判官伊始,江雪楼就像一片不大不小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头顶,不多不少的刚好遮住了他的身影。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拿来同江雪楼比较。
他在江雪楼的阴影里呆的太久,久的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只不过是江雪楼的分身。冥府只是需要如同江雪楼这人而已,并不在意,到底现下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只要他与江雪楼如出一辙,便是价值。他讨厌这种影子的感觉,无比憎恶!
现如今她死了,真的死在他的手里。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非但不是替身,更比江雪楼强大百倍!
羽轻寒本打算直接下楼,却突发奇想,想要再看一眼他的杰作。他让江雪楼不痛不痒的死去,已是最大的便宜了。
他走过倒地的孟夕月,垂下眼皮瞥了地上的人一眼,那双瞪大的双眼早已涣散无神,散发着沉沉的灰气。
他嗤道,“不自量力……”
忽然他好像瞧见了什么不对,本已走过孟夕月的身体重又折了回来,蹲下身,抬起右手,在孟夕月脸上按了两下,随后拇指并食指揪着孟夕月耳后一起用力,就听“嗤~”一声如裂帛,一张轻薄的人皮面具紧握在羽轻寒的手里。
他下手颇重,面具后的真脸让他撕得仿佛要跟着一起掉下来一样。那是一张他从未曾注意过的,甚至可能从未见过的脸。他将手中的面具恶狠狠地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一脚。
“敢耍我!”羽轻寒知道,这孟夕月都是假的,屏风后那所谓的江雪楼就更不用去看了。他怒急挥袖,一道真气击开一扇窗。他甚至都懒得去走楼梯,飞身掠出窗外,雪白的身影在空中几点便飞上了对面的屋顶。按他的身法,身体落稳时绝不会比落羽更重,而这次,却扑落落踢掉了几块瓦片。最后的一块落地时,他刚刚飞出的二层小楼中火光已经蔓延了大半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