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万幸///(10)
2015年2月12日。我站在高铁站外,手里拄着细长的雨伞,冬天广场上的人像海面上漂浮的冰山,他们有些滑行得很快,有些又像我一样试图保持一点自己的主见,城市的道路在广场的尽头交汇,天空中没有云朵,挂在广场的红旗此时叠在了旗杆上,广场上的绿化修剪得有些突兀,我身前有一处积水,我特别挑了这个地方站着,这样就不会有人从我身前走过。我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跺了跺脚,这样的寒冷我是忍受不下去了,我马上就要离开,我在广场上的冷风中坚持着。“陈想这烂人又打算吃到。”我想着。这时那个身影从城市的背景里慢慢浮现出来,像河水退去时慢慢浮现出来的石头一样,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陈想走到我面前,他抱歉地笑道:“来自法国的绅士,请你先开枪。”我把雨伞收到身后,转身往高铁站里走去,陈想从后面跟上来,他高兴地同我说道:“你知道吗,我也开始做梦了,我来给你讲我的梦吧。
”“我们还是先搭上火车再说吧。”我用请求的语气说道。虽然如今的火车已经不会再冒出蒸气了,但站在站台上,还是能看到升腾起的云雾,我朝着云雾看过去,再往上升你就会遇到鹅黄色的钨丝灯。
2013年2月2日。晚上我和清峰从闪着萤红的酒吧里走出来,我和他都有些疲倦,一整天里享受了这么多东西,幸好在晚上家乡为我们这种人准备了只在晚上营业的面馆,我们都认为去吃碗面缓解一下是不错的决定,就这样我们在巷子里转了几个弯,就到了撑着大雨棚的小面馆外面。没有人招呼我们坐下,我们径直走了进去,挑了一个能看到街上的位置,我和清峰闲聊了几句,一个小妹从帘子后面冒出来,她抱着记菜的本子笑嘻嘻的。我们点了一碟酒花生、一盘豆腐韭菜、两碗红汤面,她冲着帘子那边喊我们点的菜,也没在本子上记,家乡就是这样,结账的时候看看盘子里还剩什么就清楚了。面端了上来,我有些头晕,我把面挑起,热气冲过我的脸,我将头抬起来,热气冒到屋顶像金色的粉雾。由于地面铺砌得不平,这面馆的桌椅都患有传染性的跛疾,椅子还好,摇晃起来还觉得舒服,但桌子就不好说了,用筷子时稍有不慎,敲在碗碟上,桌面上就会发生不小的地震,碟子里的花生一个个都颤抖着畏缩在一起,生怕要命的竹竿伸过来。
终于我将面条都吸食干净,面碗上还漂浮着几条“竹筏子”,我意犹未尽地喝了几口面汤,竹筏子就跟着冲下“瀑布”了。我跟清峰讲道:“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瀑布你知道吗?世界像瀑布,你懂我意思吧。”清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他一定觉得我喝醉了,其实搞不好他的脸要比我的红。“你听我说,”我拉着清峰的手,“你告诉我接下来是什么,衣钩、耳朵、扇子、寺庙、雾气、牛棚、妻子、坝上、酒肆,后面是什么你说!”清峰冲我喊道:“是柿子,柿子!对吧!哈哈哈哈!”我和清峰放声笑起来,视界瞬间开阔了许多,我甚至能看见撞击着钨灯的昆虫,我和清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