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信长」命如萤 ——阿市篇(2)

曾经是那么努力守护着的家族秘密，如今毫不遮掩地暴露在那个女子面前。
是因为信任，和喜欢了吧？
她还未通情事，也不懂那种悖德的恋慕源于何处，只觉得心底隐隐酸楚起来。
后来，又过了许多时日。阿市渐渐长高了，粉蓝色裙裾不及脚踝，再也没有幼时及地的逶迤瑰丽。
父亲暴毙而亡，而她的姐姐在葬礼上对父亲的祭坛投掷抹香，引发了家老的争议。
“这柱香，待我夺得天下之日，再祭告父亲。”
阿长不悲不喜，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回身慢慢一扫，眼神所到之处，便冻结了一切喧哗议论。
接着，数年之间，于几场惊心动魄的权力斗争后，那个织田家的新家督平定了家族内乱，确立了对整个尾张的支配权，连美浓的蝮蛇都对她另眼相看。
那日黄昏，她和乳母参拜神宫回来，踏入内殿看到地上还有一滩尚未收拾干净的鲜血。
那是为了兄长信行谋逆之事求情遭拒，触柱而亡的母亲的血。
阿市惶惶抬眸，唤了一句“长姐”。
继承了同一血脉的姐妹就这样安静地对视。
阿长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微微闭了下眼睛，隐忍之后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杀伐决断，绕过鲜血无声走开。
阿市开始明白，那个昔日于梨花树下温柔地将她抱拥而起的姐姐，已经从她的世界里走远。终于无迹可寻。
阿长……不，如今，是信长大人了。不辱父命，举兵上洛，袭灭今川，年少时因性别错置而桀骜乖张的性格，已慢慢锤炼成从容沉稳。
她的姐姐背离了原有的人生轨迹，正朝着天下霸主的位置渐行渐近，不得不将许多热忱和怜悯抛诸脑后。
其中也包括手足亲情。
那个从美浓来的，澈若琉璃的女子，常常在佛殿里焚香祈祷，自己的夫君武运亨通。
即使敌方是自己的族人也一样。
“是否能统一天下，这一战至关重要。我已向神明祈祷，他们一定会庇佑殿下。”
“可是敌军是阿浓夫人的兄侄……”
“任何时候，我都希望赢的是殿下。”
浓姬微微地笑着，清澈的瞳仁忽然有了一种锋利的意味。
“比起天下之主的妹妹，我更想成为天下之主的妻子。阿市小姐，请和妾身在这里，等待殿下凯旋归来吧。”
阿市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有柔软的，让人觉得酸涩的什么，荡漾铺陈。
没办法，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个美丽的人，如此支持着自己的姐姐，这样很好。
她们合该是一对，一个野心勃勃，一个驱利而生。于是，斋藤家长女的名字就和织田家缠绕在了一起，同生同死。
接下来就如同史书上所写的，在她的二八年华，娉婷袅袅的高贵气质足以与天上的明月争辉，只一眼就可以想见未来的美貌。
派去浅井家的使者带回了关于婚事的回复。
“近江国小谷城的城主浅井长政，和阿市小姐只差三岁，将会是相当美满的一对夫妇。”
长久的不安后，阿市主动询问道。
“与浅井通好，是为了上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