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衫浮梦（文/风烦叶乱）(5)

一梦惊世长安仙，风流却忆谷中眠
长安一春，暖了满城繁华，迎了九州英杰；
春闱一试，冷了几点热忱，从了数家豪奢。
已别两余载，相去长安千里的浅谷中，又一鸿雁寄至，一双纤纤素手轻轻展开纸笺，不过寥寥数行墨迹、却使得谷中一切都朗润了起来：
“惠信敬悉，甚以为慰，久难见伊、意惶惑而魂靡宁，近春闱已毕、绩佳，又新识挚友令狐，复待几日、我必折桂、衣锦而归，当日再吟风月、共祝东风……”
炉边苍炱袅袅而逝，一点晕痕忽然乱了纸上的俊逸——那双美目本灵秀如初、不经意间却被惹得雾气萦纡，一阵清风穿林而过、无意拂起了半纸相思，“……京畿形胜、无人与游，风月叠肩、心心念伊”，盈盈粉泪沾湿了信的一角，帘外数枝相思子轻颔着首、随风微语，遥将一心思念、空对两处诉说。
会试之后的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王爷府上宾朋满座——这天既是王爷家千金及笄、又是王爷会婿的日子，若能攀得凤枝、那自然也成了皇亲国戚，试问京城那些豪门贵族哪个会不来一探佳音？再说这府邸正门巍巍大观、其内院落错置妙布、松石池鱼皆备、恰一处风雅静所，待到庭花欲绽、清辉拂槛时，与一美人在院里漫步，浅吟风雅、小论黄庭，实在是仙侣也羡不来的乐事一件。而此时众宾俱候正中，私语窃窃间却无人有心赏景玩乐——抛开门第家境不说、在场芝兰亦多为殿试应考者，潜言之，若在此能赢得佳人芳心，那不日在龙殿阶前亦必能榜上有名！
众人皆怀着各自的心思，可诸多视线又时不时瞥向满座锦绣中的一袭青衫。这身青衫虽然也称不上多么寒素、但比起四周那满身绮罗、真可谓是“独树一帜”了。光是衣着固然让人在意，不过真正引起这般关注的、还是他如今的身份，身处富贵丛中，那青衫男子却安之若素、一杯温茗浅啜细觉、反倒衬得旁人拘谨浮躁——一介寒门以会元之名得邀至此，除才识超群之外、尚有如此气度，实在不能不令人侧目以待。
“李兄可真够淡定的啊，凭你的才学文质，讨这位佳人个欢心还不是如探囊取物嘛？再过几日蟾宫折桂、连中三元、圆了洞房又揽了金榜，岂非人生大美？”在四周目光包围下、令狐楚反而促狭地探着身边青衫男子的口风，挑眉弄眼间尽显纨绔的浪荡不羁、与他挑灯夜论时的神采飞扬简直判若两人。
令狐家也算京城一名门，而令狐楚又是王孙子弟中难得的风流人物，望着这位热情的同学好友，他有些无奈地应道，“我出身浅贫、燕谷也早有拙荆唤我归去，既然有此闲心在这儿打趣我、不如令狐兄自己早做些打算罢？”
令狐楚自讨了个没趣，当下不再纠缠，摇扇一回又找旁人搭起话来，“这位兄台，你可曾见过王爷家明珠是何种芳容吗？”。“我虽然没得见，不过早就听说人家是位声名颇盛的扫眉才女，想来不是倾城之华容、也有秀群之令姿吧”。“这名声谁知道几分是真才学、几分是王爷的威势？我看做不得数……”正当四周闲议愈演愈烈时，一缕清弦忽地令众人神思飘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