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集-因缘(2)
四
有人报,有白衣老者前来,要做公子的师。那时父亲听了来者的名号便大喜,邀老者做他的师。
老者要慕楚跪下,跪在他面前。老者备一白瓶,储以清水,上插柳枝。老者蘸起柳条,点在他的眉间。慕楚拜了三拜,叫声师傅。这便算拜了师。
老者问慕楚可有读书。慕楚言,儒道佛经,皆有染目。他要慕楚拿所有的书来,他要慕楚看着他一本本的烧。慕楚不解,问师傅。老者回,前人所言皆不为对。从今以后,你所有困惑,用脑去想,若不明,便来问我。
老者重新教慕楚认字。
五
慕楚与铃兰已在此居住多月,他每隔三日便去取水,家中要储三日的水,防风沙大时,无水可饮。每个半月便到城镇集市。先是他不知买卖,身上无银钱,便脱去身上的衣,去卖。银钱花完后,亦不知如何,人便指他明路,让他抬水来卖。水贱,他赚了些许便不再干,他寻着西北桦林,他砍柴,比卖水钱多。后来他买了些家禽,让铃兰养,他便不再卖柴。慕楚开始做些木雕与首饰,因是见过,便做的得心应手,镇中姑娘多喜欢,便卖的好。他做一个发簪给铃兰,雕垂起的花,层层掩映,缀着磨润的黑玉石。铃兰喜爱,把它藏在怀里,直到及笄之年才拿出它绾发。她有时要求慕楚带她去镇上,要慕楚买玩具给她。他亦把城中所熟之人告予她,让她去识,鞠躬问安。她是在那时看到驼队回城,高大的骆驼,噘着嘴巴,驮着堆山的货物,人们分开两旁,让出路,让驼队过,铃兰站在路旁看着骆驼一个一个的走过,晃着身上的驼铃。
她在一旁拉着他一个一个地数。
六
父亲说,若身处三家之威下,该如何破之。慕楚思索许久言不知。父言,先以言语财宝破三家之盟,后以力搏一家,以利诱一家,以威逼一家。父亲以利剑刺手,借之以罚。慕楚痛,手不敢缩。
父亲曾多次跟慕楚言语自己的身世。年幼时便家贫,生下时便意味着不幸。家不能养,便送与他人,亦然是贫。饿,便投军,后来逃,多投山门,奋而成名。慕楚知道父亲见惯了死,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江湖中,死人是除了活人最常见的。
七
红袖与慕楚同卧一处,他轻轻的碰,碰到的是女子柔软的身,他的手不自觉的缓缓的伸,绕过红袖的腰,把她向他一点点地推。他常常不记得那个夜他是怎样度过的,那似乎是一种温柔,暖著他的心。往后他们亦然常常在一起,她大他许多,她是他的使女,他曾叫她姐姐,但那夜过后,她依然大他许多,她依然是他的使女,但他却叫她红袖。
八
夜里,慕楚燃了一桌的烛,在雕心中的佛。铃兰把从集市上买来的胭脂打开放在桌上,她不敢用,趴在那里,痴痴地笑。门,吱呀地开。瑞轩从门外进。他与驼队同行了近一年,是驼队的老者前来拜託他做保镖的。老者说,一路上多有强盗,心实在不安,原有的保镖赚够了钱,便已辞去。老者希望瑞轩来做他们的新保镖,他们知道他的武艺。瑞轩走时,并非未曾想过回来后,屋已被他人所占,倒是终是发生了,面对起来依然不是如何言语。
慕楚知这个闯入屋中的男子是这屋子的主人。他起身拜,与他寒暄,他们互通姓名,便已知晓各自的底细。铃兰给瑞轩倒水,听他們谈一夜的话。翌日,慕楚要走,把屋子还回瑞轩。瑞轩让他们留下与他做伴说,他已雇人前来,会在一旁再建一个小屋。慕楚便与铃兰留了下来,他久住后便已知前已无了路,尽是沙漠,再走就是死。
他们相处久了便改了称呼,慕楚叫瑞轩为孔兄。瑞轩叫慕楚为吴兄。是有尊敬的亲近。瑞轩常常是无事可做的,他常常去东边的集市,与人交谈买些酒食回来,有时亦会练剑,在接近天亮的月下,练完以后便用瓮中的水洗身,激得全身颤,再回去睡,方到日高再起。瑞轩亦是宠爱铃兰,常买些玩意与她,喜欢逗铃兰玩,教她识字,若对便有所奖励,有时亦会整月消失,不知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