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归·画堂（五）

周九良光溜溜的后背上被竹板留下的红印铺满了，夏天短衫薄了些，没能抵抗住竹板的力道，从肩到腰无一幸免。幸亏胡师傅没只逮着一个地方打，孟鹤堂心想，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绷不直腿被师父瞧见，又细又韧的藤条只在皮薄肉嫩的小腿肚上招呼，没几下就红肿瘀紫钻心的疼。孟鹤堂从柜子里翻出自己最软的汗巾，用指头顶着擦去周九良后背的汗珠，有几处叠加在一起有些淤青，细细的血珠渗出来和亮晶晶的汗混在一起，整个后背上棱子夹杂着不同颜色看起来有些吓人。汗擦的差不多了，孟鹤堂起身去找药，把药粉用冰凉的井水化开变成糊状，用指头肚轻轻抹在这布满伤痕的背上。
周九良觉得后背被蛰的疼，小脑袋开始拱来拱去，鼻子也不停发出气音儿，时不时哼哼几声来表达自己的不适。孟鹤堂回头看着周九良皱起来的眉头和不停动弹的脑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着这小子倒也是真金贵，这点小伤哼哼唧唧哪里像个学徒的样子，这学三弦就是和自己这卖膀子力气的不一样。一边笑着周九良一边涂完了药，孟鹤堂便收拾收拾出了门，这点破皮儿的小伤等到了晚上皮肤把药吃进去也就没事儿了，孟鹤堂是急着去找胡师傅。
一边往厢房走脑子里边闪着周九良那张有些生楞稚嫩的小圆脸，越想越喜欢。吴家的酒宴就在这月初八了，孟鹤堂迫不及待的想让周九良给自己搭弦儿，更准确的说，孟鹤堂要定了这个小弦师。
“胡师傅，您歇着呢？”孟鹤堂站在门外轻声问，心里却兴奋的仿佛有只兔子噔噔噔的蹦。
“堂儿？进来吧，不碍事。”胡师傅听出了孟鹤堂的声音，坐在太师椅上冲门外说道。
孟鹤堂轻轻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胡师傅，我想跟您商量点事儿。”看着探进来的孟鹤堂那欣喜的笑模样，胡师傅也乐了。
“进来吧，有什么事儿进来说。”
“我想，跟您要个人。”孟鹤堂快走几步，屁股还没坐上椅子就对胡师傅开了口，胡师傅不禁一笑，都成角儿成腕儿了性子还是毛躁。孟鹤堂打小在园子里，自己也算是看着他长起来，这孩子心里想什么他也清楚，孟鹤堂这几日天天在亭楼瞧着自己那小徒弟，这大热天一看就是一上午，那么多弹弦儿的小学徒今儿偏偏替周九良挡罚，想必是看上了这个戏搭子了。孟鹤堂眼里藏不住事儿，盯着胡师傅闪着光，仿佛追着讨着胡师傅要他答应。
“堂儿，你真真儿喜欢这孩子？他才学了三年不到，逮不住你的调儿。”胡师傅看着孟鹤堂，故作严肃的说，“你现在可是角儿了，这要是哪一场栽在这弦儿上，可真是得不偿失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