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阳湖北路—列车故事（其一）(2)

“今天是H大学的毕业典礼吧。”女生并不像是敷衍地说。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毕业，有个同学在H大学，也是今天毕业。”
两人再说了几句，后面就重归了平静。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想尬聊下去，他们应该还能聊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转头看那个跟他搭话的女生长什么样子，从声音里只能判定出来大概是个微胖且不高的轮廓，但总感觉两人莫名地有缘分。两人的对话结束后有一瞬间忽然感觉周围寂静了，而就在这个瞬间，我能听到邻座女生均匀的呼吸声。
我侧眼看了下她，呼吸吹动了她的头发，她脸上没有脂粉，嘴唇上散发着最自然的粉色，脖颈里没有银项链，只有耳朵上戴着一个小小的耳坠。耳机塞在耳朵里，不知道里面在放着什么。
那一对白色的耳塞式耳机里放着《好汉歌》都不一定呢。就像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我正想拿出耳机来给自己听一首《亡灵序曲》。
车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的农田，可能是因为车窗玻璃的缘故，我总感觉现在周围的地面是一个上升的斜坡，从对面的窗户看去，也是一个斜坡。两个斜坡把列车夹在中间的谷底，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的流入还是为了不让什么流出。
目光从对面窗户收回来的时候，邻座的女孩也看了我一眼，目光轻快，只有一瞬间的注视便再次把目光收了回去。
我继续看向窗外，窗户朝北，列车是自东向西的走向，所以外面并没有什么直射的阳光能照在自己的脸上，距离上车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心静下来，也并不感觉到这么的热了。
邻座的女孩朝我这里挤了一下，我看过去，是一个大妈正在拿着箱子走过去，也许是快到下一站了吧，所以赶着去排队。女孩的头发蹭到我的鼻子，那是清新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记得朋友总是说我想太多，什么只是一个眼神，就把以后孩子上什么幼儿园的问题都想好了之类的。后来我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于是我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俗套无比。
我从胸前的黑色双肩包里掏出我的耳机的时候，蓝外套女孩同时也摘下了自己的白色而机，然后我戴上了我自己的耳机，她停了停，也把耳机再次放回了耳朵了。
我在想我应该用什么方式搭个讪，虽然并不是为了排解漫长的列车，手机里存了几千首歌，十几集电视剧，要看的话早就看了。
也许我可以问她是哪个学校的？不可能，我绝对是不会用这么烂俗的搭讪方法的。用别的？用什么？我从来没有跟别人搭讪过啊。
啊，或许我可以制造一些事情，比如忽然把饮料洒在她身上什么的。不对吧，那样只会招讨厌的吧。或者我可以把饮料洒在我身上？不对，那样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傻。制造话题？我能跟她制造什么话题？我和她素昧平生，连对方真的是男是女都不清楚，难道要一上来就问她是不是女装大佬吗？
我把播放器打开，耳朵里响起音乐的节奏来，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接着把头靠在一旁的窗上。
也许这一个也要错过了吧，我瞥眼看了一下她，他还在低头玩着手机，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像是很无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会感觉错过了这一个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但可惜我们没有心照不宣的能力。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指示灯闪烁了起来，我打开手机，是一条朋友发来的消息，我发语音回他：“我这班车要坐到傍晚六点钟呢，好无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这样的话，虽然这样也能回答朋友发来的消息，但很明显这并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过了一会，蓝外套的女生也发了一条语音：“我可就快要下车了，有什么办法呢。”
是对我说的吗？不是吧，我曾经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于是见到了腐草荧光就以为是太阳，为此腐草荧光离开了我，我也最终没有得到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