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离(4)
“报——”
我头也不回道:“进。”
小兵进来后朝我做了个揖,便将手中信笺。递给我,我接过信笺,挥了挥手,他又退了出去。
我将信件打开后瞧了一阵,便将信笺扔在身边的红泥小火炉内,冷眼看着信笺在火中一点点被吞噬殆尽,半响,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来人,备物,回京。”
我在边塞待得委实太久了,久得我在收到书信,父亲让我回京时,甚至有些不愿相信。
回京的路上我坐在马背上,我的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樊夕澈在我身后不远处,即便我不回头,我也清楚的知晓,他在打量我。
本一路行得十分顺畅,却在进京前最后一片林子里,遇见了一波刺客。
我抬头打量这帮刺客,约莫二三十人的样子,黑衣蒙面,武功精良。
比起刺杀,他们倒是更像来打探实力的,此番回京只携了百来号人,因此才让这帮刺客有了机会。
我足尖轻点马背,从马背一跃而上,伸手便折断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眉间带着戾气,冷冷道:“不自量力的东西。”
黑衣人看局势不对,停下了攻击,似是想撤退,我冷着脸,抬腿欲追,却不料那黑衣人竟在我背后投掷暗器,数个梅花形飞镖朝我袭来,我反应过来时已闪躲不及,我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再次睁开眼时,我看见的是樊夕澈忍耐着疼痛的脸,此时刺客见拖住了我们,飞快的逃离了。
樊夕澈素日里不喜盘发,三千青丝自他脸庞滑落,细长的桃花眼因为疼痛眯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捂住胸口,他开口,“蠢不蠢?非要去追?”
有些无奈,有些容忍的样子。
我的眼里便是只有这样的他了。
他见我分神,提醒我道,“伤口还在流血呢,狠心的歌儿,也不知道唤人替我包扎。”
我移开眼,面上的表情回归冷漠,“来人,替樊副将包扎。”
语毕,我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回忆起父亲和南歌来。
很快便要见到了。
(六)
南府。
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房间中弥漫着淡淡檀香,棋盘对面的他眉头紧蹙,我抬手,落下一子,黑子瞬间将白子围得水泄不通。
他深神色淡然的将手中棋子置于棋盘中,缓缓开口:“此番命你回京,是因为南歌,能治好他的只有凤凰蛊,为父希望你能去一趟姜国。”
他说得简洁,我微微颔首,“父亲怎知,我一定能将凤凰蛊带回来?”
“如今的你,一身功夫只能是为父之上,近期京中逆贼谋反,为父坐守京城,自是不能离去。”他侧首往窗外看去,在恬静的日光中,我看见了他鬓间的白发,“南烟,血浓于水,为父从未求过你,便只有这一次,为父求你去姜国。”
我闭口不言,未曾求过我。
那么,我扮作男子,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活了十六年,明明是如花般的年纪,却在尸体与鲜血中度过,是为了什么?
皱眉,我起身披上大氅,眉间疲惫不掩,“你容我想想。”
我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只在我即将出门时,叫住了我,“去看一趟你母亲吧,她在等你。”
我从父亲房间出去后,径直去了母亲的院子。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给枯树修枝,见我来了,她急忙放下剪子,摆手让我过去。
进了屋,我坐下后,她又想替我倒茶,我按住她的手,“茶就不喝了,我在父亲那儿喝了过来的。”
她悻悻的放下茶壶,看到我手上长短不一的疤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