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离(2)

雨越下越大，我浑浑噩噩的在雨中跑着，每一次风吹都冷入骨髓，可心底那份骄傲，不许我就此放弃。
终于，我还是撑不住，脚不知踢到了什么，直直地栽了下去。
豆大的雨滴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跑到第几圈已经记不得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了，半张脸陷在了泥里。
突然又感觉不到雨滴落下，一双手轻轻的将我扶了起来，我站起了身，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将我扶起的人。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身着一袭玄色狐裘，一双晶亮的眸子似乎载有星辰。
“你这般娇弱的女子，实在是不应该在雨里跑步的。”
我低着头，眩晕感一阵阵袭来，我扭头，不愿去看他。
“冷不冷？”他说罢，不待我回答，便将外袍脱了下来，披在我身上。
我有些不领好意，想将袍子抖下去，他却按住了我的手，又将手中托着的红薯放在我手里。
我不愿白受恩惠，便将母亲赠我的白玉扳指硬塞给了他。
塞给他后我便失了志，眼前一黑，向后栽了下去。
后来，我听母亲说，当时府上有人敲门，开门后只瞧见门外躺着的我，却不见有其他人。
醒来的时候，我的手上戴着白玉扳指。
收到圣旨时，正是我十三岁之时，彼时我正在训练场中，用力的踢着靶子。
正当我跪在地上听着太监用尖细的嗓音说出诸如“南家公子前途无量”云云的话昏昏欲睡时，接下来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边塞匈奴猖獗，南大将军年迈不宜带兵，朕特封南家公子为镇北将军，——钦此。”
当我站起时，脚步有些虚浮，我无力的接过圣旨，不去看父亲的脸，而是转身，去了南歌的房间。
父亲想来拉我，却被我大力的甩开了。
南歌看到我时，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他轻柔的笑了起来，“烟儿怎地不穿女装，将自己打扮得似个男子?”
我最是厌恶他这种软弱的语气，“左右你我二人容貌相似，你若真想看我女装，不若自个儿换上女装，看看镜中的模样。”
他眼神暗了暗。
我出了口恶气般走了出去。
                                （三）
我与樊夕澈的相遇十分有趣。
那日我初来北漠，与战士们喝了点酒，打了招呼后，仍未见那所谓的副将现身。
我见不到他，却也不去等他，提起酒葫芦，一人前去了帐篷后面的篝火旁，对月独酌。
我仅十三岁的年纪，武功再高又如何，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从未带过兵的我，若真是要比带兵杀敌，还是我爹比较在行。
皇上派我来北漠，只不过因为我爹在京城有用罢了，而我?只是个防止他人入侵国土的。
未过几时，酒葫芦见了底，天上明月化作两轮，我浑身瘫软地倒在了黄沙上，望着圆月，
心中念着：此时若是来上一只烤鸡多美。
“啧，军营重地，这是哪儿来的醉鬼?”男子调侃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歪头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人影，身上的银色铠甲在月光下晃得我眼睛疼。
“大……大胆！”我有些口齿不清，“本将军也是……尔等宵小可议论的?”
他“噗嗤”一笑，并未作答。
我见他不答话，便指着头顶两个月亮恶狠狠的道：“你们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本是自言自语的话，他却搭话道：“没有妹妹哦。”
“没有妹妹，你是从哪来的?”我神志不清，继续胡言乱语。
他又笑，“自是打娘胎里来的。”
我不知是哪根筋抽了，一把扯住他的手便是一口咬下，咬完后还“啐”了一口，“这烧鸡竟生了锈，改日我定要将街上那做烧鸡的王老头揪出来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