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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是真理部记录司职员。(4)

他准备要做的,是开始写日记,这不算是件非法的事(没什么是非法的,毕竟不再有法律),然而被发现的话,就可以肯定,他会是被拿手枪掘了皮炎,或者至少被雷普十万甚至九万次。李田所把笔尖尖装到笔杆上,用嘴含住笔尖舔掉上面的油脂。这是种过时的东西,就连签字时也很少用,他偷偷摸摸、而且是费尽周折搞来一杆(请给我这只笔吧,我什么都会做的),只是因为他感觉那种漂亮细腻的纸张配得上用真正的蘸水笔在上面书写,而不是拿钢笔滑破纸面。其实他还不习惯用手写字,除了写很短的便条,他通常什么都对着述写器口述,对目前想做的这件事而言,当然不可能那样做。他把笔蘸在雪水里,犹豫片刻。他感到全身一阵战栗,落笔是件决定性行为。他以笨拙的小字体写道:
一九
一九




日。
(搞错日期的屑)
    他往后靠着坐在那里,一种无助感倾注全身。首先,他对是不是一九一九年完全没把握,不过可以肯定是那年前后,因为他对自己是二十四岁这点很有把握,而且相信自己是出生于一九四四年或一九四五年(不会数学的池沼)。不过如今在确定年份时,不可能没有一两年误差。
    突然,他想起一个问题,他写日记是为了谁?为了未来,为了未出生的人。他的心思围绕那可疑的年份转了一会儿,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起新话里的“双重思想”一词。他第一次想到此举的艰巨性:你怎样去跟未来沟通?从根本上说这不可能。要么未来与现在相似,在此情况下,未来也不会听他说;要么未来跟现在不同,他的预言便将毫无意义。
    他对着那张纸呆看了一会儿。电幕里已经换播刺耳的招核音乐。奇怪的是,他似乎不仅失去了表达自我的力量,甚至忘了他本来想说什么。在过去几周里,他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从未想到除了勇气还需要别的什么。真正动笔不难,需要做的,只是将他大脑里没完没了、焦躁不安的内心独白转移到纸上就行了。这种情况实际上已经持续了好几年,然而在这一刻,就连这种独白也枯竭了。另外,那皮炎子的痔疮又痒得难受,可是他不敢搔,因为一搔就会红肿发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面前纸上的空白、皮炎上方的皮肤痒、电幕里尖锐刺耳的音乐和喝酒造成的一丝醉意,他别无感觉。
    突然,他在莫名的慌张中写起来,只是完全不知道他写下的是什么。他用儿童般的字体在纸上随意写着,一开始漏了大写,到最后连标点也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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