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同归》(九)(2)

张二爷摆了摆手， “三日后便是师娘生辰，这事儿说不好…” 他缓了语气，抬手覆额大拇指腹狠狠按压太阳穴。
九郎看了颇为心疼，“二爷，咱们现在身后有师门，出了什么事儿大伙一块想辙，总能有法子…”
张二爷脸色缓和不少，他冲人宽慰似的笑了笑，“九郎，你得替我跑一趟天津。”
“什么时候？”
“今晚就走。”
“三天，我怕是回不来。”
“无妨，这儿一切有我。”
夜风戚戚，月华如银。
张二爷送走了九郎之后也没回屋，一个人立在厅内对着当空皓月。
他也想不到自己那天多心看了眼鹏哥儿脚下布鞋，就牵出了这许多是非。
郭家门徒向来是家里归置的大褂，脚下是老店内联升的布鞋。鹏哥儿出京跑班子。大半年回来换了几身行头也没什么，关键是他脚下布鞋用的可是漳缎，那料子有市无价，是内城里边儿的东西。
张二爷倒希望是自己多心，鹏哥儿是德云郭家首屈一指的角儿，他要倒了，德云社的损失可小不了。这人冲鹏哥儿去就是向德云社插刀子。
郭家领起的德云社在北平搏下一番事业可是十分的不易。
他师父郭老班主原本是天津本地的角儿，年轻想出门闯闯，三进京城才在这北平城立下了根。一路荆棘坎坷遭了白眼无数。京城有几个班子仗着当年有老师父给什么佛爷皇帝唱过曲儿，自认在御前侍候就高人一等了。瞧不前郭老班主又欺他没有师门，后来郭老班主结识了谦大爷，由谦大爷引荐，这才拜入了一位老先生门下。
老百姓听曲儿可不认什么官腔洋调，好听可乐就成，郭老班主那是凭真本事夺下第一班的位次，管那些人认不认，老百姓认了就成。
张二爷深谙树大招风的道理，可现今局势他有点几分摸不清。
京门除了那些个自命不凡御前行走的那几位官派，还有几家茶楼戏馆单干。与德云郭家门结仇的谈不上，开门做生意互相压了场小摩擦肯定是有。
津门是郭老板本家，郭家夫人还是天津大鼓戏名角儿。再者说相隔两地，应该没什么竞争。
津门那几家下绊子地可能性不大，可鹏哥儿这事出在天津又让人不得不多想。
秦地倒是有一家戏院在当地颇负盛名，张二爷前年同人交手过一回，实力倒有，可惜名不副实。这些年隐隐有向京门官派那几位示好的意思。
十月秋风平地起，惊起了树上一群夜栖的雀儿。
庭前张二爷抬头望了望弯月皎兮，唇噙浅笑，低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