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摸鱼】形形·色色(5)

忽然，他停下了手舞足蹈，收起了滔滔不绝的演说。他只是如此认真地注视着她，就像注视着艺术本身；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像是要拥抱他的爱情。
“我想将这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传奇献给你。”
他这么说着，察觉到她的神情渐渐缓和了，却仍旧一言不发，似乎十分迟疑，十分艰辛地才把那句准备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四个月后的今天就是我的生日，在高塔下会举办一个生日宴会。如果先生愿意，我会从现在就邀请你参加。”她留下这句话，就加快速度向前去了。他有些疲惫地伫立着，清楚地理解了她的态度。
从明天开始，他和她中的任何一人都将不再出现在高塔下。四个月的时间，他究竟应该如何抉择？纯粹的圆与三角早就在头脑内演绎排列了无数次，有几个点子其实早已诞生，只是被终日琐碎的事情压在意识的最下层。但这远远不够。他想要做的，是冲击整个国度的眼球，将他挚爱的美丽发挥到淋漓尽致，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这是一件十分危险且艰难的事，也有些离经叛道。许多天来，他一直试图找一些能够给他建议的书籍与资料，但是从未看到除了圆与三角以外的任何一个词句。
但是他相信自己注定会成功的，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伊丝缇就是最完美无瑕的参考，而她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必然是再灵动的圆与三角都无法诠释的美丽，只有自己才能够做到。
在他第四次圆月停留在窗户中央的那天夜晚，他为这个作品最后一次盖上了帆布。回头恰巧看到他圆月像是天空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他猛然想到，自己早已蓬头垢面、灰头土脸，什么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狼狈，于是匆匆忙忙去清理。
正是明天的傍晚，他将带着自己的作品前往那已经有些陌生的高塔下，用最美妙的音符歌唱他对她的爱，在所有人期待又惊诧的目光下掀开帆布。他们定然会为了自己见证这神作的诞生而感到荣幸，或许还会颤抖着发出尖叫。也正是此时，他会不急不缓地将镶嵌着宝石的戒指小心翼翼地从她的指尖推到下端。那个戒指是他找人静心订制的。蓝色的宝石如同她美丽的眼睛，金色的圆环又呼应着她耀眼的金发。他相信倾注全部心血的作品将会成为传世名作，而它也将见证和成就他们的爱情。
但这个时刻真正到来时，一切都变得那么古怪。那些旁观者的神情从期待化为冰冷，再添加一层厌恶，但在狰狞之后又是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没有人开口说话，没有人挪动自己的腿，他们在等待。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艺术家犯了大忌，却碍于他昔日的名声，不敢咒骂出口。双方僵持着，人群僵持着，所有人都静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