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摸鱼】形形·色色

 坠落，坠落。
凌厉的气流仿佛要将他的躯体千刀万剐，又或者是将他的身体拉伸成细线。在挥之不去的疼痛中，他察觉到五官都将要扭曲变形。像是声带也被气流扼住，他甚至忘了呐喊。
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让人绝望又诡异的“蹦极”。往日里平静又美丽的湖泊在他触碰水面的前一刻依旧是寻常的波光粼粼。他被带到湖边高耸入云的塔顶被人一脚踹下去的时候，湖面却出现了一个漩涡将他一口吞没。于是，他就一直维持着现在的状况——坠落，坠落，穿过了湖面却没有沾染了一丁点水花。
这确实是符合法律的“驱逐”，并非是将他溺死的“死刑”，但是他没办法为这个想法感到释然。不知是这样在黑暗中无休止的坠落让人感到心悸，还是他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一切太过违背常理，他张了张口，依旧无法呐喊出声，于是茫然地低下头，泪水被劲风转瞬吹散。
黑暗似乎能够剥夺人的视力和理智。他的思绪早已被吹散，撒落地到处都是。意识也渐渐被时间抽离，由昏睡将它填补。
他猛然睁开眼。
他用双臂支撑着躯体，掌心传来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挪开视线，望向窗户，阳光从彩色玻璃中倾泻而入，投射出一片梦幻的影子。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扇窗户，小小的三角形彩色玻璃彼此拼接连合，最后却完美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在这上方还有一扇三角形的普通窗户，却因为角度独特，他总是能够在满月时看到无暇的月亮停留在窗户中央的景象。
这是一个完美的早晨。他下了床，揉了揉自己蓬乱的头发，决心好好梳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自己今天将会出席那些重要的活动。在湖边的高塔下宣讲“圆与三角的艺术性”，参加一个宴会之类。作为一个当代最年轻的艺术家，他总是有许多缺乏趣味却又不得不参加的活动。
但这次不同。就在三天前的演讲结束时，他已经口干舌燥疲惫不堪。分明是夕阳西下的时刻，橘红的光芒却像火焰一般灼热。听众也已经三三两两的离去，同样带着疲倦的神态。在这个只被允许存在三角和圆的国度里，所谓的艺术性和实用价值早已被写入幼儿园的教科书中。但即便如此，每位备受瞩目的艺术家都会在此宣讲，这似乎更像是一种博得尊重的仪式。
但是有什么与往日不同。有什么独属于年轻女性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靠近，带着一份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一位常常在他演讲中出席的姑娘，他有些印象。但是她常常坐在很后排，从未如此靠近他。他蓦然睁大了眼，看着这位金发的女性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也看不到她光滑的皮肤上有一丝瑕疵。她的头发比阳光还要耀眼，如同真真切切地镀了一层金。她的眸色是最让人动心的——漂亮的蓝色，像是宝石，又容纳着天空和海洋。但是这样优雅高贵的她却体现地有些不安，目光有些闪躲着。好看的红唇抿了起来，似乎在迟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