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六回(2)

遛鸟是老北京人的爱好，尤其是上了岁数的人，大清早就拎着鸟笼子进林子遛弯，遛尽兴了就找个地方会鸟，显显能耐，学学本事。所以，上午进茶馆喝茶的人，好些都是带着鸟来的。
鸟来了也得伺候着，茶馆里专门架了一根挂鸟笼用的木头梁。客人一进门，顺手就把鸟笼递给候在门口的伙计，再由伙计挂在梁上。甭管是红子、黄鸟还是什么鸟，都是一根梁上的玩物。鸟一到，茶馆可就静下来了，无论是聊天还是招呼生意，都不兴大声嚷嚷，怕鸟学去了，脏了口。
这会儿梁子上已经挂了五六个鸟笼，鸟大概也是累着了，一只只光在笼子里蹦跶，就是不开口。
“张爷！王爷！李爷！赵爷！”候在门口的小孟儿突然冲进来，惊慌失措地喊“您几位快带着鸟去后边躲躲！侯爷来了！”
话音未落，几个正在喝茶的常客像逃难似的，摘下鸟笼子，一溜烟跑进后院。
“不是，这怎么茬儿？”大林看完这一套操作，眼都直了。
“侯爷一张嘴，那几只鸟都得脏了口。”小四倒是已经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
“至于吗？太夸张了吧？”
“呵，等侯爷进来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门帘一掀，侯爷可就进来了。
大林一瞧，这位爷是大头圆脸，五短身材，鬓发意兴阑珊，髯襞兴致盎然。
“哟！这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没几个人呐？掌柜的呢？这生意还干不干了？这冷冷清清的，哪像个茶馆啊！要说这个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大林本想上前招呼的，愣是被侯爷这趟词儿堵得张不开嘴，脑袋嗡嗡直响。
“侯爷，您这边请。人少还不好？人少您就当坐雅间了。”比起大林，小孟儿的业务能力自是强得多。
“您今天来点什么？”
“我上回喝的是茉莉花，那叫一个香，喝完之后喘气儿都是茉莉味儿的。但是这天也凉了，秋天应该喝菊花，但是我就不好喝菊花……”
“侯爷！”小孟儿紧着拦住他，“我们这新到的铁观音，生津益肺。您来这个怎么样？”
“啊，也行，听你的。”
“哎哎哎，”小四扒拉了一下傻眼的大林“怎么样？你还觉着夸张吗？”
“服了，这位爷比我们国文老师话都密！”
“这么跟你说吧，侯爷以前看人家养鸟，心里痒痒，也买了只鹦哥，打算让鸟学个说话，留着解闷儿。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没出半个月，这鹦哥活活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