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信不疑的高三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睑像是蒙了露水的青草。灰色的天空边缘戳进黝黑坚硬的树枝。叶子早就腐烂掉了,只剩下一颗颗卵子,在树梢。如同没来得及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蓬松,浮动,反射着淡紫色清冷的光。要不了多久,黑鸟就会孵化出来,四散飞去,啄瞎夕阳,啃食月光。
醒了,在哭。
这哭泣没有理由,没有开始,也不知道如何结束。声音像是被孕育出的婴孩,从宇宙中最古老的地方传来。当意识苏醒,四肢苏醒,耳朵睁开,鼻子也睁开,就发现在哭了。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被年月浸透的惶恐。
这哭声在旷野里回响,终究会把河对岸的女人引来。女人赤身裸体,体态丰腴。她将施以温暖的怀抱。引导着手指划过草原,趟过溪水。长发垂下来,打结成浓密的树。张开嘴,乳头被吮吸,很快就干枯成顽石。抚摸秀发,树干也开始燃烧,化为旺盛的黑烟。
站起身,血肉从泥土中生长出来。哭声停止,生命愉悦的翻滚起来。奔跑,穿过低矮的灌木,劈开粗壮的树根。血液蓬勃的渗出皮肤,往河的对岸流去。流进梦里,把梦都染成一片片猩红。长嘴巴的鱼跃出水面,每一片鳞都抖擞着,呼吸着。混合着破碎的指甲,带着沟壑的石头,滚落断崖,摔死,碎成浮上天空的气泡。
二
睡不着的。用滚烫的水泡脚,热牛奶,还有干笑的娱乐节目。我在做这些的时候,就知道了。也许凌晨两点吧,就像发生过的日子那样,也许两点钟就能睡着。这样想着,我没有办法不去想。觉得疲倦了,就起身到床上去。但是很快就发现连这疲倦也是虚假的自欺欺人的暗示罢了。可怜的圈套,我清醒的要命,我看得清墙壁上瘦长而佝偻的阴影,很快那阴影就和自己想象的一般,沉到地板砖上去,大概会淹死在那儿。闭上眼睛,肥胖的死人的脸挥之不去。我发誓自己看到过它,不过这和众多难以发觉的秘密一样,埋在了不远诉说的一个又一个浓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