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鲸人(序)(3)
在挪威语中,他的名字意为——鲸。
哈维尔是整个北挪威最受敬佩的人之一,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代表了挪威的一部分,那正在缺失的一部分。或许也是整个人类都在缺失的一部分。
“他和他的猎鲸队都可以申遗了。”一篇新闻报道如是说。
他斜靠在船头的凹陷处,叼着一支烟,在口袋里摸索着火柴。努力的听着风声,想要辨认出刚才偶然听到的女儿的歌声。
他的头发很乱,像是土地被烧焦后一般的棕黄色,还夹杂着结晶的盐粒,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好好整理过。一直垂到宽阔的双肩上,没有扎起来。他的身躯非常健硕,就像一头棕熊,那件薄薄的背心像是要被挤裂似的。
他有点觉得很对不起女儿。
虽然,从她十五岁那年选择来到海上,就没有抱怨过,海上的生活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天真的性格,但……但他就是觉得很对不起女儿。
有时候他会觉得是他将自己的女儿拉到了一条充满了血腥的路上,是自己让她过上这种生活的,这本来是只属于他的痛苦和荣耀。本不该由自己的女儿来承受的。
她应该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在岸上好好的生活着。她早上起床喝的应该是热牛奶而不是冰凉的瓶装水,她的身边应该是和她一样的女孩谈论着诗歌和喜欢的偶像,而不是听着水手们谈论着如何更好的猎杀一头鲸鱼。这太不公平了。
他有点恨自己的木讷,后悔当时没有拦住女儿。
但是猎鲸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了,他无法舍弃这种生活,每当他踏在坚实的土地上的时候,总会想念漂浮着的甲板,想念咸湿的海风,还有全神贯注指挥着船队跟踪鲸鱼时的感觉,那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生活。
尽管令人不适,但他为此而生。别无选择。
没有了他,北冰洋上就没有了猎人。
他用手护住火柴盒,轻轻地划燃了一支火柴,送到叼着的烟旁边。
白色的烟雾升腾到空中,瞬间就被风打散了。
他希望自己的生活没那么容易就被打散,尽管……不太可能。
远处的陆地在朝阳下,像是伏着的野兽一般,他兴奋的朝船舱大喊:
“喂!小伙子们,起床啦,我们要靠岸啦!”
第一个从船舱里探出头来的是清儿。确切的说,是从船长室。没有一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和一帮壮汉扔到一起去待一个晚上。
“起的很早嘛。”清儿揉了揉眼睛,摇摇晃晃的走向父亲,“早上好,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