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鲸人（序）(2)

“这几条啊……是被剑鱼戳的。”他抚摸着自己肚子上那几条短而深的伤疤，“咱们北冰洋可没有剑鱼这种鬼东西，这是我去印度洋的时候留下的。”
“剑鱼？那是什么啊？”
“额……怎么和你说呢……”父亲把她放到地上，把两条胳膊张开“比这个还要长，很长很长的哦，它的鼻子就像是剑一样，所以叫做剑鱼。它就是用鼻子戳到了爸爸的肚子。”
“很痛吧……它为什么要戳爸爸的肚子呢？”
“大概因为它被我们捉住了吧。”父亲把她重新抱到腿上，“正因为它在反抗，所以我丝毫不怨恨它这么做。”
“为什么呢？”年幼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
“因为我是猎人……不是屠夫。”
那时的炉火燃烧着，翻腾着，好像预示着什么。窗外下着令人不安的雨。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又要走了吗？”清儿捧着几本书，从学校回来，看到父亲在收拾行李。
“猎鲸要迟到了。”父亲把箱子放下，踱步过去，弯下腰抚摸着她的脸，“我们都要生活的……你知道的。”
清儿木然的点了点头。
“我……我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清儿垂着头，轻轻地说。气息被无力的从微敞的双唇中挤出来，期盼又紧张。
父亲的动作停了一下，“我知道。”随后继续装着自己的衣物。
清儿走了过去，把手中的书放到箱子里，走向了自己的衣柜。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挤了挤，让出了一些位置。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吧，亲爱的。”
“我不知道，可我会知道的。”
她的十五岁在那一刻结束了。好像人生在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直至这一刻，她唱着那首……古老的歌。
歌声中那一丝少女的逞强令人心碎。令北冰洋的每一道海浪微微颤动。
整个世界都没有醒来。
“我也是海神的孩子啊，
父亲啊，父亲啊，
命运它嚼碎了我的骨头，
它撕扯着我的灵魂……
救救我……
我是那么的信任你
那么的信任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船身晃动着，她仿佛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五岁，她坚定的到了海上，又天真的和父亲交谈着那条剑鱼。
“永远……别结束啊……求你了……”
她渐渐的睡着了。
他默默地看着北冰洋。
“我这头老去的鲸鱼，到底要去哪呢。”哈维尔悲伤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北冰洋听的，更像是给这个世界听的。但声音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似的，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只有他身后的海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