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5)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执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字迹似有晕开,好像是,谁的泪滴。
曾祖父去的那日,庭院也有微风,树叶摩挲作响,像是曾祖母最爱唱的歌谣。
君还记,新冢旧骨葬头七,宿醉朦胧故人归,来轻叹声爱你。
曾祖父说,他一直记得,那日夕阳西下,他于枇杷树下揽一袭烟霞,簪入她的发。
六
(附曾祖父悼念曾祖母书信)
爱妻阿丸,见信如晤:
天人相隔,已五十载有余。
仍记初时相遇,妻素衣白裙,强忍脚伤之痛,只记道谢于我。后日久生情,为结百年之好,不惜与家人决裂。深情所托,诚惶诚恐,无以为报,唯许妻白头之约。
犹记那时最喜为妻束发描眉,往事历历在目,不忍忘记。
离别三年,妻独劳家务,事无巨细,井井有条,感激涕零。只怪今生缘浅,未能照顾好阿丸,不得与妻携手一生,最为遗憾。
妻为吾育三儿一女,甚是辛苦,又遭肺痨折磨,却依然常展笑颜,吟唱歌谣,每每想起,心中涩然。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现得见重孙一面,已然了无遗憾,吾孤身五十年,世间风景,也已看遍,料想不日便可与妻团聚,莫忘等候。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多年相思成疾,终于熬到尽头。
我们,终于得以,再次相见。
夫:阿甫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夜
九尾猫
2016.10.18